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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還沒出現,傳說已經席卷了各個角落。 聽說了,方檸點點頭,重癥13床的病人還等著這位神仙來專家會診呢。 話音剛落,13床的急救鈴就響了起來,急切而刺耳的聲音,像是死神的催命符。 才剛剛落下沒多久的心很快又提了起來,方檸快速地從口袋里摸出了個裝糖的小鐵盒,倒了兩粒進嘴里,牙齒碾碎,草莓調的糖精味卷著薄荷的清涼破碎在口腔里,這是她的鎮定劑。 快步沖了進去,心電監護上顯示沒有心跳了。 滴滴的儀器聲明明不算巨大,卻每一聲都如炸彈爆炸的瞬間。 明明一個小時前還在和護士說jiejie,我睡不著的小孩,此時就這么了無生氣地躺著。 和方檸搭班的小顧醫生已經在里面了,但慌神下他略顯手忙腳亂。 方檸沒有任何遲疑,快速地做了判斷。 小顧,心肺復蘇。 麻煩拿兩支阿托品。 準備除顫儀。 冷靜的聲線像是給每個人都打了一針鎮定劑,大家都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一般,跟著方檸的指令,各司其職地緊急開展起搶救。 連續不間斷的心肺復蘇需要耗費極強的體力,半夜值班的人手不足,小顧臉上的汗水不斷向下滴,雙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只能憑借本能一上一下地按壓著。 方檸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旁邊休息。 說完便接替上他的工作,小顧抬著顫顫巍巍的手退到一旁,眉眼間都是想要拼命的努力,和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懊惱。 方檸手上的急救動作沒停,察覺到他的狀態:抓緊時間恢復體力,等會兒來替我。 一句話就給愣在原地的小顧打滿了雞血:嗯! 持續了十多分鐘的急救,卻一直沒有起色。 病床上的病患,前兩天剛在醫院過完他12歲的生日,本該在陽光下肆意奔跑的年齡,由于心衰終末期,只能躺在這小小的病床上。 他的軀體都沒有了血色,蒼白得好像沒有生命的橡膠假人。 整個病房被冰冷的儀器聲籠罩著,隔著相同時間響起的滴聲,像是死神一步一步逼近的步伐。 盡管心電監護的屏幕上一直沒有心跳的波動,但所有醫護人員的動作一刻都沒有停過。 方檸唇抿成一線,時刻觀察著病人的狀態,以便及時調整急救措施。 終于,心臟跳動了! 小顧兩只手耷拉在胸前顫抖著,口罩外濕潤的狗狗眼染著紅:方老師我還以為我還以為真是太好了。 他是跟著方檸的住院醫,資歷還淺,這樣的場面難免慌亂,他太怕在和死神搶人的過程中給方檸拖后腿了。 方檸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把顫抖著的雙手不動聲色地藏在了身后,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朝著他彎了彎:小顧醫生,做得不錯噢。 她的眸色像是火花帶著電,小顧瞬間臉就脹紅起來,又因為她的那聲小顧醫生兩眼不禁淚汪汪。 但沒有人真正地放下心來,病床上的男孩仍舊面色慘白,病痛的折磨讓他就快只剩下一具骨頭架子了。 對他來說,隨時都可能要去鬼門關里走一遭。 而站在他病床前的方檸,是時刻幫他和死神戰斗的戰士。 心衰終末期意味著要換心,但兒童的供體心臟本就少之又少,再加上這位患者的身體實在太過虛弱,很大概率支撐不了換心后的排異和激素用藥,目前植入人工心臟對他來說可能是最好的方案。 但國內為兒童植入人工心臟的案例寥寥無幾,就算是在方檸所處的仁春醫院,擁有全國第一的心血管外科,這一治療手段也處于開創先河的摸索階段。 已經熬了一個通宵,天邊泛起魚肚白,城市的車水馬龍逐漸開始熱鬧起來。 但這些方檸都毫無察覺,她正在辦公室里研究著關于人工心臟的文獻。 在這密密麻麻的文字里,藏著讓一個12歲的孩子生存下來的希望。 對著電腦屏幕,方檸閉上有些酸澀的眼睛。 急需糖分拯救頭昏腦脹的自己,凌晨的那杯奶茶早就涼了,只好又從口袋里摸出她的糖。 方檸啊,還沒走呢。心外科的主任路過方檸的辦公室,笑瞇瞇著,語氣故作夸張,那正好,新來的副主任在院長辦公室了,你去接一下吧,務必讓他感受到我們全科上上下下如家一般的溫暖和熱情。 每每科里來重要的人,主任都要派出科室的門面方檸去迎接一下,美其名曰,第一印象的重要性。 好的,徐主任。方檸笑著應道。 正好趁熱打鐵讓這位神仙盡快了解一下13床病人的情況,人工心臟在國外已有相對成熟的技術,尤其他來自的克林夫蘭醫學中心,更是處于世界領先水平。 有了希望,方檸一甩通宵夜班的疲憊,腳步似乎都輕快了不少。 輕輕地在院長辦公室的門外扣響了幾聲,聽到里面院長的一聲進,方檸轉動門上的把手,推開了門。 平日里嚴肅的院長此刻笑得慈祥,沒來得及招呼她,仍對著沙發處的人笑道:我們心外科啊,無論是技術水平還是人文關懷,那可都是出了名的不錯,你大可把科室當家,有什么需要盡管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