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彈幕后和病弱太子HE了 第83節
好在顧休休頭上戴著帷帽,遮擋住了一部分灼熱或好奇的目光。她盡可能讓自己忽略周圍人投來的視線,遲疑著,緩緩將手落在了他的后背,一下一下輕輕拍著。 劉廷尉看著布坊中越圍越多的士族女郎,走上前去,清了清嗓子,不合時宜地打斷道:“太子殿下可真是小別勝新婚,不過半晌未見,便如此思念太子妃了,真是甜蜜膩人?!?/br> 原本還在好奇太子殿下與何人當眾摟摟抱抱,一聽見劉廷尉的話,眾人頓時了然,原來那頭戴帷帽的女郎就是太子妃呀! 顧休休知道劉廷尉是在給他們兩個人找臺階下,畢竟就算北魏民風開放,也沒有人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不成體統。 她拍了拍他的肩:“長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有什么事情……不然,咱們去后院說?” 元容緩緩松開她,垂著睫,搖頭:“沒有?!?/br> 劉廷尉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走上前去,一邊引著兩人往后院走,一邊壓低了嗓音道:“你這個悶葫蘆,有什么話便要說出來才是,不然只會叫人胡思亂想?!?/br> “追殺謝懷安的人,大抵是西燕國師,便是嫂子清晨說的那個被毒蜂蟄成豬頭的西燕使臣?!?/br> “西燕國師并不清楚謝瑤和你之前的恩怨,我不過隨便放出了點線索,誰料他竟然誤會了,以為是謝懷安在針對他……” 提到這個,劉廷尉便不得不解釋一句:“這位西燕國師到了洛陽城后,第二天便去找過謝懷安,似乎是想與其交好。但謝懷安不給面子,并不準備與西燕君主有所牽扯,出言婉拒了他的示好?!?/br> 顧休休聽懂了劉廷尉的言外之意。 西燕國師大概是受西燕君主之命,想要拉攏謝懷安這個謝家未來的家主,只是謝懷安不知出何考慮拒絕了他們。 西燕國師在他們大婚當日被毒蜂蟄傷后,劉廷尉便放出了一些模棱兩可的線索,想要試探皇帝對于此事的態度。 不想西燕國師得知毒蜂與謝家有關時,便誤以為是謝懷安在背后搞鬼。 而后就有了今日謝懷安被人暗算追殺,倉促間逃到了采葛坊的事情。 難怪謝懷安剛剛不讓暗衛進門,大抵是以為劉廷尉放出消息乃是元容授意,又怕元容和西燕國師勾結在一起暗害他,便只得小心提防著。 劉廷尉語重心長道:“長卿,如今你已不是幾年前在西燕為質的那個你了。西燕君主遠在西燕,而你身在北魏,他鞭長莫及,再也傷害不到你,更傷害不到嫂子……” 一直沉默的元容抬起眸來,看著他道:“今日翻進客室的人是謝懷安,假如那人不是謝懷安,而是西燕人呢?” “豆兒已經被他劫走傷害過一次,若再有一次……” 他抿緊了薄唇,似乎有些用力,唇繃緊成一條直線,終究是沒能繼續說下去。 十幾年前,顧休休被人劫走前,曾與他見過一面。就如外面傳言的那樣,在皇后將他藏起來之前,他最后一個見過的人是顧休休。 元容信任顧休休,即便皇后令五申,警告他,不能將他的藏身之處告訴任何人。 可他在臨走之前,還是忍不住去見了顧休休,他想跟她告別,想告訴她,不要忘記他,因為他知道這一躲,很可能就是一別兩寬,再也不見。 在七歲的顧休休得知他要離開,追問他要去哪里才能見到他時,他甚至沒有停頓,沒有猶豫,更沒有思考,便將自己的藏身之處告訴了她。 卻沒想到,他的信任,害慘了年幼的她。 元容倒寧愿顧休休在被抓走后,只被人嚇一嚇,便供出他的藏身之處來。 這樣她就不用受刑,不會患上耳疾,更不會忘記他。 他知道是誰抓走了顧休休,也清楚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不光是他知道,便是顧休休的父母永安候夫婦也清楚此事,可是沒有人能將幕后兇手繩之以法,殺之后快。 因為那人是西燕君主。 他們只能委屈顧休休,明知道兇手是誰,也不能為她報仇雪恨。 所以元容從西燕回到北魏后,第一件事便是馬不停蹄的奔赴了邊戎塞外。 他要變強。 直到強大到,足以庇護顧休休,不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直到強大到,足以與西燕君主抗衡,為當年受刑的她討一個說法,也為自己在西燕年為質,受過的折磨和屈辱做一個了斷。 可元容還是敗了。 年前那一戰,讓他失去了并肩作戰的摯友,失去了數萬將士的性命,更是身敗名裂,吊著一口氣茍延殘喘,日夜徘徊在死亡的邊緣,受盡折磨。 所有北魏百姓們都在質疑他和驃騎將軍父子,質疑那張平城的布防圖是如何落到了胡人手里,甚至就連元容也陷入一次次的自我懷疑中,反復譴責著自己。 是他輕敵了,還是胡人太過狡詐,布防圖怎么會泄露出去,他和驃騎將軍苦熬數日研究出的戰術又怎么會被胡人所知? 元容無從得知。 似乎一切的真相,都隨著驃騎將軍父子的死,和平城的淪陷,被掩蓋在血海之下。 他保護不了她,便只能遠離她。 在平城被重傷之后,元容回到洛陽城養傷,而后這年里,他再也沒有在顧休休面前出現過。 直到中秋夜宴上,顧休休當眾拒婚四皇子,轉而向他表白心意。 許是過慣了寧靜的日子,又或許是這年里的韜光養晦,讓元容覺得,他好像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若顧休休愿意嫁給他,他將她接到身邊庇佑也未嘗不可。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可當西燕國師作為使臣,出現在他面前時。當他收到了西燕君主送來的新婚賀禮,打開看到賀禮是何物時。 元容才倏忽意識到,西燕君主從始至終都沒有忘記過他,更從始至終都沒準備放過他。 但他仍在自欺欺人,就像是劉廷尉說的那樣,他以為自己已經不是多年前,在西燕做質子時,任人欺辱的那個他了。 他以為西燕君主遠在西燕,他可以保護好顧休休,不讓十幾年前的悲劇重演。 然而直到方才,他看到顧休休手腕和臉頰上的血印,元容才不得不清醒過來。 這一次翻窗進客室的人是謝懷安。 那么假如不是謝懷安,而是西燕君主派來的人,他現在還能看到顧休休嗎? 或許元容可以增派更多的人手,保護在顧休休身邊,可顧休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件物品。 他不能以保護的名義,禁錮她的人生。 他的豆兒應該是自由的,像是翱翔在天空的鳥兒,想去何處就去何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不是時時刻刻被人監控保護著,連一點隱私都沒有,一輩子活在西燕君主的陰影下,擔驚受怕。 更何況,元容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就像是日漸凋零的花朵,等待他的只有枯敗。 在他油盡燈枯之前,他要為顧休休鋪好后路,鏟除后患。 讓她往后沒有他的人生里,一帆風順,再無坎坷波折。 許是想清了,便覺得暢快了。元容唇畔松了松,抬手覆在顧休休頭頂:“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孤會保護好你?!?/br> 她怔愣著,仰起頭看著他。 似乎就像是她從永安侯夫人口中知道幼時的回憶后,對他油然生出的愧疚。 她認為元容是因為她才遠赴西燕為質,而元容則認為她是因為他才受到了傷害。 他們互覺虧欠,只因十幾年前的那一件事,仿佛成了心頭過不去的一道坎。 可真正的罪魁禍首,怕是心中沒有一分一毫的愧疚自責,還在暗中竊喜著。 明明做錯的人不是他們,他們為什么要為此躊躇不安,反復不斷折磨自己? “長卿,我七歲那年發生的事情,我從來不覺得是你的過錯?!鳖櫺菪萏?,沿著他的手臂向上,輕輕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掌,放在了自己心口上。 “我們都沒有做錯什么,就算難以忘懷,過去的事情也已經過去了。我們一起向前看,好不好?” 元容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那怦怦躍動的心跳,垂下眸,卻是說不出一句拒絕。 他沉默著,良久,輕聲道:“好?!?/br> 說話間,幾人已是走到了后院里。 鐵牛正推著一個兩輪的手推車,將躺在推車上的虎頭山二當家往外推。 見他們來了,鐵牛愣了愣,而后撓著頭道:“二當家,不用過去了,休姐和姐夫都過來了?!?/br> 二當家雖然被挑斷了手腳筋,又被大當家著人折磨了一番,好在救治還算及時,倒是撿回了一條命。只是往后想要像正常人一般跑跑跳跳是不能了,那雙手大抵也拿不了重物了。 便是如此,二當家仍是萬分感激。他向來是恩怨分明,看見顧休休,便掙扎著要爬起來,似乎是準備起身向她道謝。 顧休休連忙出聲制止:“不必起身了,二當家傷勢未愈,好好躺著便是了?!?/br> 二當家搖頭苦笑一聲:“什么二當家,托太子殿下的福,我撿回一條性命,如今已是改邪歸正,再不做那殺燒掠奪的壞事了?!?/br> “妹子,你若是不嫌棄,便喚我一聲狗娃……”大抵他是想說狗娃哥,卻想起她現在是太子妃,連忙止聲,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顧休休又怎能聽不出他想說什么,她笑了笑:“你比我年長數十歲,大當家若是不介意,我便喚你一聲狗娃哥了?!?/br> 大當家疤臉上出現一絲動容。 他跟鐵牛一般,痛恨著洛陽城中的士族們,城中朱門酒rou臭,而城外路有凍死骨。 他從不覺得劫殺士族有什么過錯,在他眼中,那些身居高位者,出身名門貴族,從小被眾星捧月長大,滿口仁義道德,卻將北魏的百姓們當做豬狗對待。 若論其性惡,哪怕是他鐵石心腸,手上沾染過無數鮮血,在洛陽城的名門士族面前,亦是自愧不如。 他一直以為,所有士族皆是如此。 但此刻,二當家卻又覺得,自己似乎錯了。 他垂下眼睛,眼眶微微濕潤著,吸了吸鼻子,像是不大習慣這樣煽情,抬手掀起蓋在身上的被褥,將掩在被褥下的物什遞給了顧休休:“妹子,你跟太子殿下大婚,我沒什么值錢的東西送給你……” “這是前兩日,鐵牛在巷子里撿回來的一只小狗崽,十分有靈性,生得也好看,你看看喜不喜歡?!?/br> 顧休休看清楚那團白色絨毛的小狗崽后,從二當家手里接了過來,這奶狗似乎是剛剛斷奶的樣子,rou乎乎一團,看起來有些像是松獅,確實生得好看,還是只小公狗。 “撿的?”她摟在懷里摸了摸,疑惑道:“這狗長得有幾分像松獅,在北魏很是少見,聽說西燕貴族最是喜歡養松獅……” 說話時,她轉過頭看向元容,本是想將手里的小家伙給他也看一看。誰料他看到她懷里摟著的松獅后,竟是皺起眉來:“秋水?!?/br> 他面對顧休休時,一向嗓音溫和,可今日卻難得讓她聽出了些寒意來。 秋水早在方才元容進了采葛坊后,便跟在了他身后,此時被他喚了一聲,連忙上前:“是?!?/br> 元容冷聲道:“孤不是讓你將這松獅處理掉?” 秋水看了一眼顧休休手里抱著的松獅,沒有解釋,直接跪了下去:“屬下該死?!?/br> 顧休休聽到這有些莫名其妙的對話,先是一怔,半晌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這松獅是西燕貴族的最愛,明明少見卻出現在北魏,卻被鐵牛撿了到。 而且她手里抱的這只松獅,還是元容吩咐秋水去處理掉的。也就是說,這松獅是西燕使臣們帶到了北魏來,特意送給元容的? 顧休休不由想起了那日顧懷瑾跟元容比試過后,西燕國師曾過來說過一句——吾國陛下為賀二位新婚,特意精心準備了賀禮,太子殿下可要記得拆開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