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彈幕后和病弱太子HE了 第61節
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她千防萬防,嫁人后也不能天天賴在北宮永樂殿里,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守著顧月。 而現在,永安侯夫人知曉了津渡對顧月有情,必定不會置之不管。但凡顧月這邊有點什么風吹草動,永安侯夫人都會第一時間去懷疑、追查津渡。 這樣一來,津渡若是再想悄無聲息,強行帶走失憶的顧月,便是沒那么容易了。 就算津渡渾身都是心眼子,她也不是吃素的。她期盼著顧月獲得自由,不過那份自由,絕不是從龍潭到虎xue,通過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獲取來的。 朱玉聽得似懂非懂,但她知道,顧休休一向做什么都有分寸,便不再多嘴詢問什么了。 朱玉看了一眼蒼穹上的盛日:“女郎便要在院子里等著?” “出去走走?!鳖櫺菪菟剖窍肫鹆耸裁?,轉過身,看著秋水道:“隔墻有耳,你在這里守著。在我娘出來前,不許任何宮婢、太監進出永樂殿?!?/br> 秋水猶豫著,道:“屬下的職責是保護女郎——近幾日北宮又加強了嚴守,暗衛們都被撤回了,只剩下屬下一人保護您了?!?/br> 言外之意,便是擔憂顧休休的安危。 “我不去旁的地方,便去御花園里轉轉……”顧休休揉了揉衣袖下的手,解釋道:“我兄長跟太子殿下一起去覲見皇上了,回來的時候會路過御花園,我許久未見兄長,甚是想念?!?/br> 朱玉也道:“青天白日的,北宮又加強了防守。你在此看好永樂殿便是了,我陪著女郎去御花園見二爺一面,很快就回來了?!?/br> 秋水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便領命守在了永樂殿外。 顧休休帶著朱玉步行去了御花園,她腳下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步伐邁得不大,像是飯后散步似的,不緊不慢往御花園走。 朱玉走在路上,似是有些興奮:“女郎也有一年半左右的時間,沒見過二爺了?!?/br> 顧休休微微頷首:“原來都這么久了?!?/br> 朱玉察覺出她有點心不在焉,疑惑道:“女郎不開懷嗎?” “開懷?!彼龖艘宦?,表情有些糾結地看向朱玉,問道:“朱玉,你說……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很好,事事周到、體貼,那他為什么要對她好?” 說罷,顧休休又補充了一句:“那個男人還想親她,但不知道為什么想親她?!?/br> 朱玉腳步頓了一下,神色不解:“女郎是在說太子殿下嗎?” “不是!”她忽然拔高了音調,又很快將語速放緩了下來:“就是,是我一個好朋友?!?/br> 朱玉毫不懷疑,點點頭,用肯定的語氣道:“這個男人,肯定喜歡那個女人!” 顧休休:“……為什么?” 朱玉分析道:“女郎你想呀!他對她好,還想親她,若將這兩點分開說,前者可能是兄妹之情,后者可能是男女之歡。但若是兩點都占了,那必定就是喜歡無疑了!” 顧休休:“……”不知道為什么,竟然覺得有點道理。 她想了想,道:“可是,那個男人心里已經有旁的心上人了?!?/br> 朱玉從沒見過自家女郎這樣糾結過,她向來都是睿智又聰慧的女郎,沒有太多煩惱,沒有太多心思。 朱玉認真地思考了一會,道:“既然已有心上人,那便要看他有沒有和心上人在一起了。若是在一起了,還對女郎的好友如此貼心,那便是個花花腸子,需得立即遠離他……” “若是沒有和心上人在一起,那必然有他們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她又何必為此煩惱?” 顧休休被朱玉說得一愣,不由垂首,輕聲笑了起來。 朱玉說的不錯,既然沒在一起,那便是有他們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她為了一個尚未出現的‘心上人’,整日里胡思亂想,鉆牛角尖,豈不是庸人自擾? 許是想開了,顧休休忽然覺得連空氣都清新了許多,她笑著拍了拍朱玉的肩:“朱玉,你說得頭頭是道,甚是在理……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朱玉被鬧得一個大紅臉:“女郎在胡說什么呀!” 原本只是打趣的一句話,可見朱玉紅透的小臉,顧休休便知道自己是一語中的了,她驚奇道:“你真有喜歡的人了?” 她不禁回憶起來,朱玉一直在她身邊伺候,在玉軒的時候皆是婢女居多,男仆雖然也有,但朱玉對他們的態度很是尋常,不像是有男女情意的樣子。 而最近入了北宮陪她后,朱玉每天接觸最多的人,不是她和顧月,便是津渡和秋水,剩下的便都是些太監了。 難不成……顧休休停住腳,雙手按住朱玉的肩:“你喜歡秋水?” 朱玉臉都紅透了,咬著唇,也不否定,也不肯定。若不是要陪同顧休休去御花園,此刻大抵是要遁地逃跑了。 顧休休沒想到真被自己猜中了。 她見朱玉燒紅的臉頰,可不敢再繼續打趣下去了,只是松開手,捏了捏朱玉的臉頰:“得了,我不說了。來日方長,秋水人不錯,又是太子殿下身邊的暗衛,屆時我入了東宮,你陪嫁過去,便日日都能見到他了?!?/br> 朱玉只是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像是蚊子叫似的,將小女兒嬌羞的姿態展露無遺。 兩人說話間,已是走到了御花園里。 顧休休一抬頭,看見了不遠處正在蓮花湖旁邊放紙鳶的小皇子——那是七皇子,皇帝子嗣中年紀最小的一個。 瞧著也就是五六歲的模樣,拽著手里的紙鳶,試圖將其放飛到天空去,奈何沒有多少風氣,那紙鳶跑兩步就墜了下來。 身旁的嬤嬤宮婢們想要幫忙,七皇子卻十分倔強,小手緊攥著絞盤,另一手則握住了紙鳶的線,死活不讓她們碰,堅持要自己放飛紙鳶。 朱玉道:“女郎,若不然我們幫幫他?” 話音未落,溫陽公主就出現在了視線中,遠遠看去,她剛一走到七皇子面前,那些嬤嬤宮婢們便跪了下去,似乎很是害怕她一樣。 一看到溫陽公主,顧休休就覺得沒好事。 她本來不想多管閑事,但看到溫陽公主從七皇子手里奪過紙鳶,那七皇子眼里含著淚,卻又不敢反抗的模樣,她便想起了早夭的二皇子,皇子和五皇子。 這位皇子,皆是死于意外。 二皇子爬樹掏鳥窩,從樹上摔下來摔死了;皇子則是在狩獵時貪玩走迷了路,等被尋到的時候,已是被圍獵場的獸活活咬死了;五皇子更是倒霉,逃了太傅的課去御花園喂魚,失足跌下去溺死了。 顧休休才不信這是什么巧合,不出意外的話,這些皇子們經歷的‘意外’,便都是出自貞貴妃之手。 這里挨著蓮花湖,湖水頗深,若是溫陽公主跟七皇子在此起了爭執,難免不會又發生什么‘意外’。 而七皇子年幼喪母,他的親生母親半年前就因風寒發熱而離世,大抵就算七皇子真的出了事,也沒人會為他做主。 雖然知道深宮中便是如此,弱rou強食,勾心斗角。她幫得了一時,也幫不了一世,但瞧不見的地方便罷了,若是看見了,還置之不理,她心里也不會過意得去。 顧休休從蓮花湖上的橋畔上走了過去,溫陽公主正在呵斥七皇子:“我見你放不起來紙鳶,好心幫你放紙鳶,你怎么還不識好歹?” 七皇子說話時,帶著奶聲奶氣的哭腔,微微有些鼻音:“你上次便扯壞了我的紙鳶。這是,母妃給我扎的紙鳶……我最喜歡這個紙鳶了……” 溫陽公主冷哼一聲,將手中的紙鳶扔在了地上:“不過是一個破紙鳶,壞了就壞了,你有什么可哭的?!” 也就是她今日心情不錯——貞貴妃和四皇子如今復了寵,她便還是原來那個眼高于頂的溫陽公主,誰也休想撼動她的地位。 她上次被一同綁去了虎頭山,雖然產生了不小的心理陰影,但回來后,為了安撫她,貞貴妃和謝家都給她送了不少賞賜。 特別是今日,貞貴妃贈了她一盒西燕國傳來的脂粉——據說這一盒脂粉值萬金,宮中除了皇后和貞貴妃各得了一盒,平日里可是有價無市,就算在西燕,也是花錢都買不到的稀罕物件。 溫陽公主心情大好,途經此處,看到了七皇子在放紙鳶,便難得好心想要幫他,誰料七皇子不識趣,還哭哭啼啼一幅受委屈的模樣,真是惹人生厭。 她正準備一腳踩上去,將那紙鳶給踩爛碾碎,便見一只纖長瑩白的柔荑映入眼簾。 溫陽公主將視線往上移去,待她看見顧休休后,竟是下意識顫了顫。 顧休休彎腰拾起了紙鳶,輕輕拍了拍紙鳶上的灰塵,交還給了七皇子:“你喜歡放紙鳶嗎?” 七皇子從未見過這么好看的人,一抬眼,卻是愣了住。小孩子雖然不懂其他的,卻能分辨來者是善是惡,更何況她看起來像個仙女似的,嗓音又輕又柔,很是溫柔。 他止住了哭泣,但還是會時不時抽噎:“喜歡……” 顧休休拿著帕子擦了擦他臉上的淚痕,溫聲道:“那我教你怎么放紙鳶吧?” 說著,她頓了一下:“這里挨著蓮花湖,樹木又多,不安全,不如咱們到寬闊些的地方去放紙鳶?” 七皇子拿著手中的紙鳶,點點頭:“好?!?/br> 見顧休休從頭至尾將她忽略個徹底,而七皇子對顧休休也是言聽計從,分毫沒有方才對她那副勉強不遠的模樣。溫陽公主怒急攻心,伸手一把奪過了七皇子手里的紙鳶,朝著蓮花湖里扔了過去。 她的動作又快又急,等顧休休和七皇子反應過來,那紙鳶已是被扔進了蓮花湖里,被水浸透了。 七皇子愣了一下,眼淚嘩的一下掉了出來,幾乎是在下一瞬,便跌跌撞撞朝著蓮花湖里跑了過去。 那是他親生母親離世前,留給他的最后一只紙鳶了。 顧休休反應過來,追過去想要抓住七皇子的手,可他卻先一步跳進了蓮花湖里,只聽見‘撲通’一聲響,那小小的人影便被湖水吞了進去。 許是湖底太深,他又跳得太猛,竟是連撲騰都沒有,水面只泛起一陣水花,七皇子便隨著漸漸平復的漣漪一同消失了蹤影。 聽著宮婢們大聲呼救的尖叫聲,顧休休像是被定在了原地,腳下足有千斤重。 她會游泳,但胎穿到北魏后,她就再也沒有碰過水了,向來是離河邊,離湖邊遠遠地。 前世,她歷經千險,吃盡苦頭,終于考上心儀的名牌大學。只因為在上學報道的前一天,在大橋下救了一個溺水輕生的男孩,體力不支而溺水身亡。 即便此事對于她來說,已是太過久遠,太過陌生,仿佛就像是一場夢似的。 可溺水身亡的陰影,卻猶如夢魘一般,時時刻刻纏繞著她。直到如今,她仍然會時不時夢到自己體力不支,在水中溺死的那一幕。 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復述的感覺——在臨死前的那一刻,水從四面八方侵入她的口鼻,她無法呼吸,胸腔陣陣刺痛。身體沉得像是被什么無形的力量向下拖拽,無論如何都掙扎不開,只能任由死亡將她密不透風的包裹起來。 哪怕只是回憶,都會叫顧休休渾身發涼,冒出一身冷汗來。 這些宮婢們自然不會泅水,除了拼命喊叫便是無能為力。聽著那嘶聲力竭的叫喊,顧休休似是有些脫力,她控制不住身體發顫,雙耳嗡鳴,卻還是在良心本能地驅使下,顫抖著向著蓮花湖下跳去。 朱玉似是先一步察覺到了顧休休的心思,她一把攥住了顧休休的手臂,死死地抓住,帶著些哭腔道:“女郎,你不會泅水??!你不能下去!” 話音未落,朱玉似是從遠處看到了什么,突然拔高了音調,嘶聲力竭喊道:“太子殿下,救命??!有人落水了——” 許是朱玉喊得聲音太大,幾乎是在下一瞬,那本還站在十幾米開外的元容,已是出現在了蓮花湖邊。 他寬大的掌心攥住了顧休休的手腕,另一手攔在她腰上,將她向后托抱了幾米遠:“站在這別動,孤去救人?!?/br> 風吹亂了他的墨發,他的嗓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泠,身上那股淡淡的草藥味,縈繞在兩人之間,聞起來有些微微苦澀,卻叫人如此安心。 顧休休看著他,淺瞳中盛滿了驚恐和無措,渾身僵硬如石,面色煞白,大滴大滴的淚水,從眼眶中溢出,毫不自知地向下淌落著。 “沒事了,不怕了……孤會救他出來?!?/br> 元容只道了這一句,便脫下了身上的狐裘,披在她身后,兩步邁到蓮花湖邊,縱身躍了下去。 他的嗓音似是和著風聲,有些低啞,隨著他躍下蓮花湖,那飄在風中的聲音也消散了。 朱玉生怕顧休休再往蓮花湖里跳,就守在她身邊,雙手環住顧休休的身子,一下也不敢松懈。 隨著時間流逝,她的身體仿佛越來越僵硬,越來越冰冷,臉色慘白的像是一張紙,朱玉有些害怕,不禁道:“女郎,太子殿下去救七皇子了,七皇子一定會沒事的!” “朱玉……”顧休休低垂著首,身子搖搖欲墜,嗓音猶如蚊叫,輕飄飄的,幾乎低不可聞:“元容……他,他們會不會死?” 滾熱的淚水無聲墜在朱玉手背上,令朱玉失了神。她極少見到顧休休這樣脆弱的模樣,仿佛世界崩塌,精神在崩潰的邊緣線上徘徊。 朱玉心疼地抱住顧休休,淚水簌簌落下,語氣卻無比堅定道:“不會死,太子殿下和七皇子都不會死!” 隨著話音落下,只聽見蓮花湖里倏忽傳起一道響,元容從湖中露出了半個身子,他臂彎中托舉著七皇子,金燦燦的陽光投在湖面上,折射出波波粼粼的水光,像是將陽光分割成細碎的光。 墨發被湖水打濕,濃密的睫羽輕顫著,水露從空隙間墜落,他朝著岸邊游去,直到將七皇子送到宮婢手中,才慢一步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