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彈幕后和病弱太子HE了 第39節
不論身份尊卑,到了沙場之上, 便是刀槍無眼。就如同馬革裹尸,戰死沙場的老侯爺,又如二房父子。 不同的是,老侯爺的尸骨被將士帶回了洛陽,完整入了土。而二房父子的尸骨卻被胡人擄去,至今下落不明,死后亦不能魂歸故里,入土為安。 生時不見人,死后不見尸——這大抵才是老夫人怨恨永安侯和太子的真正原因。 讓顧月有些心酸的是,已經過去這樣久了,連顧佳茴都淡忘了喪父喪兄之痛,父親和老夫人也很少提及他們了。 顧休休卻還惦念著他們,如同他們在世時那樣,年年月月,不曾遺忘,一如既往為他們扎燈祈愿。 “會收到的……”顧月捧起地上的孔明燈,對著顧休休笑道:“走,我們往孔明燈上面寫點什么?!?/br> 顧休休點頭,兩人抱著七八盞孔明燈,朝著僧人發放筆墨處走去。 那處已是有不少女郎們,正坐在絲綢緞子上,執筆往孔明燈上書寫畫畫了。 朱玉取來了筆墨,姐妹兩人則尋了處僻靜地方坐了下去——永寧寺外便是山林,此時林子中燃著篝火,地上四處鋪著絲綢軟緞,供士族女郎們就地扎孔明燈或書寫涂畫。 林間被篝火點綴得明亮如晝,顧休休分別在二房父子的孔明燈上畫了兩只蝴蝶,二叔父在世時說過,人死化蝶。 她期盼著,他們會變作蝴蝶,越過千山萬水,總有一日回到故鄉。 接著是永安侯夫婦的孔明燈,她在兩只孔明燈上寫下‘執子之手’和‘與子偕老’,希望他們能像現在這樣,一直恩愛到白首。 再就是兄長的孔明燈,顧休休思忖良久,只寫了‘平安歸來’四個字。 等寫完了旁人的,最后就到了她自己的孔明燈。這次,她幾乎沒有思考,便提筆,蘸著墨在孔明燈上寫了一行小字。 顧月悄悄瞥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豆兒,你這寫的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說著,她往顧休休身旁湊了湊,壓低了聲音:“那日夜宴阿姐沒有去,沒想到卻錯過了豆兒當眾表白。跟阿姐說一說,你喜歡太子殿下什么?” “……”顧休休沒有想到自家阿姐這樣八卦,她憋了半晌,猶豫著,從齒間擠出來幾個字來:“感覺他長得……” 顧月微微頷首,認可道:“長得很好看?確實,太子的容貌佼佼,如明月曜曜,洛陽城中無郎君能及?!?/br> “不是,長得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br> 顧月疑惑道:“……舒服?” 顧休休點頭,一本正經道:“你看那雙眼睛,不多不少,剛好兩顆?!?/br> 顧月:“……”上次覺得這么有道理還是在上次。 “噗——”背后突然傳來一聲破音的笑聲。 顧休休扭過頭去,卻見幾米之外的地方,站著三個人。為首者非常眼熟,便是顧月八卦的對象太子殿下,身后跟著劉廷尉與虞歌兩人,夫妻倆一人手里拎著個孔明燈。 發笑的人是劉廷尉,他似乎已是在努力憋笑了,臉都憋得紅通通的。 畢竟是習武之人,雖然姐妹兩人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元容和劉廷尉也一字不差都聽了進去。 元容面色如常,仿佛根本沒聽到她方才說的話,見她看過來,便朝她微微頷首,似乎是在打招呼。 三人向她們走來,虞歌看見顧休休身邊堆放的孔明燈,不禁走快了兩步:“阿休,這些都是你扎的孔明燈?” 顧休休一邊點頭,一邊不動聲色地擋住了那只屬于自己的孔明燈:“順手多扎了幾只?!?/br> 她說話時,視線總是不住往元容身上落,劉廷尉看到了,悶笑著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元容:“你的小嬌妻又在看你哦……” 元容沒理他,聽見顧休休偏軟的嗓音:“殿下怎么沒有扎孔明燈?” 她思考了一下:“……你不會扎嗎?” 劉廷尉接話道:“女郎們玩的東西,太幼稚了,長卿可看不上……” 話還沒說完,就被元容打斷了:“嗯,孤不會扎?!?/br> 劉廷尉:“……”若是他沒記錯的話,元容三歲就開始扎孔明燈玩了。 他訕訕摸了一下鼻子,在心底冷哼一聲。 明明方才他叫元容一起扎孔明燈,元容還輕笑一聲:“幼稚?!倍蠛敛涣羟榈鼐芙^了他的邀約。 真是重色輕友! 見元容走近了,顧休休小心翼翼地護著身后的孔明燈,恨不得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用身子遮住。 知妹莫若姐,顧月看顧休休藏著那盞孔明燈十分辛苦的樣子,笑了笑,站起身。 她拾起軟綢上的孔明燈,并著顧休休藏在身后的那盞,一起抱了起來:“豆兒,你教教太子殿下,我先去將這幾盞孔明燈放了去?!?/br> 顧休休怕自己孔明燈上的字被元容看到,連忙點頭:“阿姐先去?!?/br> 直到顧月抱著她的孔明燈走得遠了,她才舒了口氣,轉過頭向元容揮了揮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殿下,我教你怎么扎孔明燈,很簡單的……” 劉廷尉識趣地帶著虞歌,在顧休休一旁尋了處老樹樁,給虞歌鋪上軟綢墊子,借了顧休休的筆墨給孔明燈上寫字去了。 只留下兩人坐在那方絲綢軟緞上。 元容與她保持著些距離,兩人之間大概還可以再塞下一個劉廷尉。 顧休休拿起竹條,皙白的手指將竹篾輕松地掰彎,折成想要的弧度形狀,細聲耐心地教他:“底部是空的,將白紙罩在竹條外糊上,留出一部分放蠟燭的空隙……” 他坐在她身側,似是神情專注地看著她,月光傾泄流淌,如銀綢,如白霜,細碎的光盛在她的淺瞳中,恍若星河,燦燦生輝。 她的嗓音清軟偏柔,一字一句吐字清晰,點涂著絳色口脂的唇瓣微朱,輕輕翕動著,時而露出貝齒瑩白。 “殿下……你看懂了嗎?”顧休休講得口干舌燥,卻遲遲不見回應,放下手中的竹篾,向他看去,便見他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洛陽城中,癡迷她容貌的男人并不少,但他們看她的眼神中,大多都帶著褻瀆之意。 唯有元容,他目不轉睛看著她,卻又不染絲毫褻瀆,眼神明澈又清透。 看便只是單純的看。 顧休休還以為自己臉上沾染了什么,小手在臉頰上胡亂摸了兩下:“……殿下?” 這次元容回過神了。 他從她手中接過沒有編完的竹條,低聲道:“看懂了?!闭f著,他用了極短的時間,也就是顧休休眨了幾下眼之間,便將未完成的孔明燈扎好了。 “……是這樣嗎?” 顧休休看著扎好的孔明燈,毫不吝嗇地夸贊道:“就是這樣,殿下真厲害!” 分明就是個小玩意兒,就算是不會的人,學起來也沒什么難度。她的語氣卻像是他拯救了天下蒼生似的,充滿了贊賞與敬佩。 元容提起孔明燈,看了兩眼:“這有什么厲害的?!闭f話時語氣平靜無瀾,似是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嘴角卻輕輕揚了起來。 “殿下,按照習俗,要在孔明燈上寫下心愿,放到天上去。只要誠心實意,老天爺收到心愿祈福,就會幫你實現!” 雖然這只是北魏民間的一種說法,但顧休休卻說得認真,仿佛孔明燈放到天上去,心愿就真的會被實現似的。 元容讓人取來了筆墨,提筆蘸墨,卻頓住了筆:“你的心愿是什么?” “……”顧休休神色不自然地轉過頭,輕咳了一聲:“沒什么,想到什么就寫什么了?!?/br> 元容微微頷首,見她不想多說,也沒有強迫她。只是若有所思地提起筆,在孔明燈的正反面,分別寫了一行字。 顧休休只看到其中一面——寫得是滅胡人,葬故人——另一面被他遮住了,就像是她方才那般小心翼翼地模樣。 雖然心里有些好奇,但總不能伸長了腦袋去看,倒顯得自己很八卦的樣子。 這時候,彈幕實時飄過—— 【我看到啦!太子另一面寫得是‘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這是什么意思,來個文化人翻譯一下】 【百度了,意思是如果我有幸能活著,就一定會回到你身邊。如果我不幸死了,也會永遠想念你*】 【嗚嗚這是糖里藏刀嗎,對不起想到太子命不久矣,我已經要哭出聲了】 顧休休看著那條彈幕愣了一會,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殿下,我們去放孔明燈吧?!?/br> 顧月拿走了她的孔明燈,她便將剩下的幾盞孔明燈都拿了去,走到一片荒野空地,吹燃火折子,將蠟燭點燃,捧著孔明燈向上托去。 元容看了顧休休一眼,學著她的模樣,將掌心中的孔明燈托起。 幼時,他扎過不少孔明燈,那時天真的以為,只要將想說的話,寫在孔明燈上,放飛了孔明燈,母親在天上就能收到。 于是他不分晝夜扎著孔明燈,放飛了一盞又一盞??赡赣H大抵是沒有收到,又或是厭惡他,吝嗇的連他的夢都不曾入過。 此時山林上方,已是飄起了零散的孔明燈。漆黑的夜空蒼穹之上,遠遠映著星星點點的紅,一盞又一盞,似是繁星燦燦,將夜色點綴,漫無目的的隨風飄蕩著。 顧休休仰頭看著那盞緩緩升起的孔明燈,天上綴著萬家燈火,璀璨的光在她臉上躍動著,明亮熠熠,溫柔動人。 “殿下……你說,孔明燈飄落的盡頭,該是何處?” 元容看著她,輕聲道:“大抵是人們思念的歸處?!?/br> 顧休休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我們的心愿都會實現?!?/br> 話音落下,便見劉廷尉帶著虞歌走了過來,他們也已經放飛了孔明燈。 劉廷尉嬉笑著,將元容往一邊扯了扯。 見元容神色不愉,他壓低了聲音,笑瞇瞇道:“長卿,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小嬌妻寫的心愿是什么?” 元容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知不知道又何妨?!?/br> “哦,那就是不想知道了……” 劉廷尉一臉遺憾,松開了手,正要往回走,卻被元容拽?。骸啊胫??!?/br> 平日劉廷尉沒少這樣做,總是試圖用一些驚天八卦吊元容的胃口。但沒有一次如他意,因為元容對什么都不感興趣,又喜怒無色,十分刻板無趣。 第一次瞧見元容上鉤,劉廷尉自是忍不住笑出了聲:“我剛就感覺你的小嬌妻神色躲閃,似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隱瞞,但在宸妃離開后,明顯神色放松了下來。于是我就跟著宸妃過去,結果你猜我看見了什么……” 元容打斷了他:“說重點?!?/br> “她的心愿是,”劉廷尉頓了一下,賣了個關子:“希望太子殿下長命百歲……” 元容微微怔住。 她的心愿—— 就是希望他能活下去嗎? 原來顧休休一早就清楚他命不久矣。 還沒來得及多作感動,就聽見劉廷尉繼續道:“……比王八活得更久?!?/br> 元容:“……”總算知道為什么不讓他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