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彈幕后和病弱太子HE了 第36節
思忖之間,皇帝眉眼中生出些煩躁。 “將這賤婢拖下去杖斃!”他一肚子的惱火無處發泄,只能泄在春芽身上。 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的顧月,此刻卻緩緩開口道:“皇上何必急著打殺了這宮婢?” 顧月嗓音有些冷:“臣妾以為,一來此乃佛門圣地,不宜殺生造孽。二來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未查清,便如此輕易發落了春芽,那潑在臣妾與家妹身上的臟水,就如此了了?” 貞貴妃似是緩過了神來,她凄然落淚,咬住唇瓣,不斷搖著頭:“臣妾沒有……皇上不要輕信這宮婢之言,她定是受人指使。臣妾與宸妃無冤無仇,與顧家女郎更是八竿子打不著干系,怎會冒著風險給她們身上潑臟水?” “這宮婢還沒有說實話,皇上……請皇上繼續嚴刑審問此婢!” 聞言,皇帝皺了皺眉,垂首打量起跪在地上,略顯失魂落魄的貞貴妃。 同樣面對被栽贓陷害,那春芽還是宸妃身邊的人,慘遭背叛,宸妃仍沒有怨恨春芽,反而以德報怨,用一句‘佛門圣地,不宜殺生造孽’阻止了他杖斃春芽。 而貞貴妃呢? 往日最是良善溫柔,連走路都要注意抬腳,生怕踩死了地上的螞蟻。 此刻面對春芽的摘指,卻怨氣橫生,張嘴便是叫他繼續嚴刑審訊春芽,完全不顧春芽現在已是被鞭撻得丟了半條性命。 方才貞貴妃臉上的慌張無措,此刻似乎也已是蕩然無存了。 她臉上更多的,像是些憤怒,是些篤定……她在憤怒什么,又在篤定什么? 倘若她是被春芽污蔑的,以她原來的性子,此刻怕是早就驚嚇過度,暈厥了過去。 可現在,她卻似乎完全沒有將春芽,和其他女郎們的竊竊私語當回事,便如同篤定他不會因為春芽的話,怎么樣責罰她似的。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皇帝越想越覺得疑慮重重,原本看見貞貴妃落淚就會心疼,此時不覺憐惜,卻是覺得有些煩悶。 正在此時,那領命帶著侍衛去搜查寮房的太監,顫顫巍巍而歸,將銀盤中的肚兜和冰硯呈了上去:“回稟皇上,奴才在……” 太監看了一眼貞貴妃,遲疑道:“奴才在貞貴妃寮房內的梳妝臺中,尋到了失竊之物?!?/br> 皇帝看著銀盤里被揉得皺皺巴巴的赤色肚兜——這與貞貴妃昨夜與他所述失竊的肚兜,一模一樣。 再看那冰硯,清透涼澤,透著淡淡的青色,正是他曾賞賜給貞貴妃的那一只冰硯。 皇帝抬手拿起冰硯,面上無喜無怒,嗓音冰冷:“貞貴妃,你可否給朕一個解釋?為何失竊之物,卻藏在你房中的梳妝臺里?” 貞貴妃愣住了:“……” 隨即,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瞳孔猛縮,轉過頭看向顧休休。 好歹毒的心思! 顧休休不但將本該出現在經文殿的肚兜和冰硯拿走了,還讓人藏進了她的寮房內。 如今她便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內,定是都會以為是她將肚兜和冰硯藏了起來,而后故意向皇帝說自己失竊了此物,再借此設計,栽贓污蔑宸妃和顧休休。 “臣妾不知,臣妾真的不知這是怎么回事……” 貞貴妃哭得滿臉淚痕,皇帝此刻卻只覺得心寒、厭惡,他寵信了二十多年的女人,竟真是個蛇蝎心腸的婦人。 更為可憎的是,她幾十年如一日,在他面前,精心演繹、偽裝成溫順善良,毫無心機的小白花,將他當做傻子耍得團團轉! 就在方才,他還大言不慚地在眾人面前說要還她一個清白,如今卻是被當眾打臉,只覺得顏面無存。 貞貴妃從未見過皇帝這樣冰冷的眼神,她原本平復下的心情,又慌亂了起來。 她撲到皇帝的腳下,哽咽的嗓音破碎:“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您要相信臣妾……” 皇帝被她喊叫的煩躁,下意識揚起手來,揮了下去。 只聽見清脆的一聲響,貞貴妃竟是被打得腦袋一偏,臉頰霎時間浮現出火辣辣的灼痛來。 她緩緩轉過頭來,含淚的雙眸不可置信地對上皇帝微怔的神情:“……皇上?” 進宮二十余載,皇帝連跟她大聲說話都未曾有過,如今竟是因為顧休休言兩語,不相信她便罷了,還為了那所謂的證據,動手打了她? 貞貴妃怒極反笑,神色凄慘:“皇上,您不信臣妾,那臣妾便以死明志,以證清白——” 說著,她在眾人都未反應過來之前,便朝著佛苑的墻面上撞去。 那動作又快又狠,顯然是帶著必死的決心去撞墻的,但李嬤嬤在貞貴妃身邊伺候已久,怎會瞧不出她的用意,幾乎是在貞貴妃撞墻的一瞬間,李嬤嬤便撲上去攔了。 在嘈雜吵鬧的喊叫聲中,貞貴妃一頭撞在了佛苑的墻面上。只聽見李嬤嬤一聲尖叫,她額間撞得血rou模糊,鮮血直流,帶著怨色的雙眸凄然看向一臉震驚的皇帝,而后緩緩癱軟了下去。 幾乎是下一瞬,皇帝反應了過來,他慌亂著,兩步邁了過去,將倒地不起的貞貴妃扶了起來,仰頭吼道:“御醫,宣御醫來——” 佛苑內霎時間亂作一團,方才看好戲的女郎們紛紛散開,生怕皇帝一會將貞貴妃撞墻的罪責遷怒到她們身上。 女郎們散亂擁擠,竟是險些踩踏到跪在地上的顧休休,元容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前,擋住了人流:“先起身?!?/br> 貞貴妃看似撞得用力,卻其實存了幾分力度,自然是撞不死了,只是額頭上傷口瞧著血rou模糊有些駭人。 想必皇帝一時半會是沒心思管顧休休了。 她跪得久了,小腿已是被壓麻了,起了兩下都沒站起來,正要緩一緩再起,眼前卻伸來了一只蒼白無血色的手掌。 顧休休抬頭看去——元容倒沒有看著她,只是極其自然的將手臂伸到她面前,雙眸似是在望著遠處。 她遲疑了一下,緩緩地,將手指輕放在了他的掌心中。他的手掌很涼,掌心處只有她指尖落下的那一塊,微微散發著暖意。 明明沒有看著她,卻在指尖落下的那一瞬合上了手掌,輕輕握住她的小手,沒怎么用力,便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他很快就松開了她的手,就像從未觸碰過她那樣,只是掌心處仍留存著她指尖的溫度,在一片冰寒中,顯得那樣灼熱。 顧休休看向貞貴妃,見那額間嘩啦啦的冒血,雖然知道貞貴妃不會真的一頭撞死,卻仍是顯得有些沉默。 她卻是給忘記了,后宮女人必備的件套,一哭二鬧撞墻。 手段是老套了些,但架不住對皇帝好使。 這一撞下去,怕是又將皇帝的憐惜之情撞了出來,指不定此刻在心里如何自責內疚,想著定是他錯怪了她,她才會以死明志。 顧休休冷笑一聲,往前走去。 貞貴妃會撞墻,她也會撞。證據擺在眼前,貞貴妃卻想借著撞墻洗白自己,簡直是可笑。 誰弱誰有理嗎? 那貞貴妃背后有謝家,她背后亦是有顧家,好歹她父親是永安侯,兄長是定北將軍,若是想此事就此作罷,也要瞧瞧她父兄同不同意! 顧休休正要加快步伐,腕上卻倏忽被人攥住。她腳步頓了一下,感受到腕間傳來的微寒之意,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后是誰了。 元容微微俯下身,在她右耳一側垂首,輕聲道:“傻不傻,撞墻可是要留疤的……” 他低低的嗓音,清泠又寡淡。淡淡的草藥味,并著他說話時,鼻息間噴灑出的溫熱氣息,近在咫尺,縈繞在她耳畔邊,臉頰上。 顧休休感覺像是有什么電流從耳廓中向大腦傳去,她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但即便如此,他的氣息仍是絲絲縷縷向外滲透著,仿佛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了住。 待她回過神來,元容已是松開了她,朝著皇帝和貞貴妃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悠然地像是在自家后花園散步,停在神色緊繃的皇帝身前,嗓音清潤如醴泉:“父皇,御醫未至,兒臣隨身帶著凝血的藥,不如先喂貞貴妃服用一顆?” 皇帝來不及多想,連忙招手,道:“快,快拿給她服用!” 元容俯下身子,叩著貞貴妃緊閉著的朱唇,正要將手里的藥丸放進去,卻被李嬤嬤喝?。骸盎噬?,此藥來路不清,豈能胡亂服用?” 他動作一頓,慢里斯條地抬起頭,看著李嬤嬤笑道:“李嬤嬤的意思是……孤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暗害貞貴妃?” 李嬤嬤被噎了一下,見皇帝投來不悅的視線,只好噤了聲。 元容將黑漆漆的藥丸放在了貞貴妃齒間,叩在她下頜上的手掌輕輕一抬,貞貴妃便被動地將藥丸吞咽了下去。 果然如他所言,服用下漆黑的藥丸后,貞貴妃血rou模糊的額間,竟是神奇地止住了血。 皇帝松了口氣,將貞貴妃從地上抱了起來,正準備離開,卻聽見元容問道:“父皇以為,今日這事是否與永寧寺住持有關?” “……永寧寺住持?”皇帝腳步頓了一下,視線在人群中搜尋了一會,停在那目光惶恐的住持身上。 住持哪里想得到,顧休休這樣有本事,竟能將心思縝密,手段狠辣的貞貴妃,逼到撞墻以死明志,自證清白的地步。 若是早知如此,他定是不會助紂為虐,幫著貞貴妃栽贓陷害顧休休的。 如今突然被太子點到姓名,他心里驚恐萬分,偏偏面上還要裝作鎮靜的模樣,勉強捻著手中的蓮花佛珠,走到皇帝面前:“老衲乃是方外之人,已是斬斷七情六欲,斷了紅塵往事。此事怎會與老衲有關,老衲聽不懂殿下之意?!?/br> “方外之人?”元容不緊不慢地笑了起來,似是漫不經心道:“既然貞貴妃以死明志,此事約莫是與貞貴妃也無關了?!?/br> “不是貞貴妃,又不是宸妃與顧家女郎,那幕后黑手怎么就偏偏選了住持……這位斷情絕愛的方外之人,作為誣陷貞貴妃的私通對象?” 原本誰也沒往永寧寺的住持身上想,只當他是無辜被牽連進來的受害者。此刻被元容這樣隨意一點,卻是恍然大悟——怎么幕后黑手就選了住持這個跟貞貴妃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人,成了貞貴妃的私通對象? 再往深了一想,為何貞貴妃的肚兜和冰硯會失竊,又為何失竊之物會重新出現在貞貴妃的寮房內? 倘若貞貴妃是清白的,那住持就成了最有嫌疑的人——住持掌管著永寧寺,支開旁人,進出嬪妃所居的寮房再是容易不過了。 皇帝顯然也是這樣想的,他皺緊了眉頭,上下打量了住持一番,沉聲道:“來人!仔細搜查永寧寺住持的居所!” 太監已是第次領命去搜查,雖然是暮秋微寒,卻還是忙出了一身汗。他不敢怠慢,連忙率著十余個侍衛,疾步前去住持的居所搜查。 此時的住持,額間和后背已是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又慌又亂,捻著佛珠的手指抖如糠篩。 不用旁人動什么手腳,那貞貴妃前些日子譴人給他送來的金銀珠寶,還沒來得及拿去錢莊兌換儲存,如今都藏在他床榻下——放在旁的地方不夠安心,自然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左右也沒人會進出他的住處。 更何況,他褥子底下還藏著幾條女子的肚兜,那是貞貴妃給他送的歌姬美人,他偷偷纂養在了離永寧寺不遠的茶館里,叫那幾個女子偽裝成賣茶女。 他五日就會尋了借口去茶館里,與她們歡好嬉戲,但平日在寺廟中憋得苦悶,便取了她們幾人的貼身衣物,壓在枕頭下,藏在褥子里,以供夜晚寂寞時自我消遣。 誰料貞貴妃做了這個圈套,沒將顧休休套進去,現在卻要將他搭進去了! 原本住持還抱著一絲希望,盼著太監搜查得不仔細,便能將床榻下的金銀珠寶與褥子里的肚兜忽略掉,不想太監敏銳又細心,連他壓在衣柜里日未洗的鞋襪都搜羅了出來。 當太監捧著數條女子艷色肚兜,并著侍衛抬得一整箱金銀珠寶出現在皇帝面前時,將佛苑里的眾人都看呆了。 住持當即嚇得雙腿發顫,再也顧不得什么形象,小腿肚子一軟,就癱倒在了地上:“皇上,老衲不知這是何物,是有人想要栽贓老衲……” 皇帝也不是傻子,瞧住持哆嗦打顫的心虛模樣,便知道那箱子金銀珠寶并著數條肚兜,都與住持脫不了干系。 他今日聽到訴冤求饒的話,已是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皇帝原本就煩悶不堪,此刻看到住持藏污納垢,竟然私下斂財愛色,比那洛陽城里的紈绔子弟還會浪蕩,頓時火冒丈。 他兩步走過去,將裝著金銀珠寶的箱子挑開,本以為是住持私吞了香火錢,卻不成想,在箱子里看到了一支眼熟的珠釵。 那是皇帝半年多前送給貞貴妃的珠釵,倒也不是什么名貴值錢的玩意。只是他在江南一片微服私訪時,看到了這支荷花樣式的珠釵,覺得樣式特別,與貞貴妃甚是相配,便買了下來,回宮后贈給了貞貴妃。 再往下翻找,皇帝又瞧見了不少眼熟的物件,皆是許久之前賞賜或贈給貞貴妃的珠寶。 他一下明了,這箱子金銀珠寶,怕是貞貴妃送給住持的。 貞貴妃為何給永寧寺的住持送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