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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他吞咽的動作,那些密布在他脖子和臉上的傷疤都好像是活了那樣,張牙舞爪。如蛇那般盤繞在肖蒙的身上,那是被火舌灼燒后的痕跡。 你想做什么?塞因放下刀叉,他吃不下去任何東西了,胃里嘔吐的感覺越發強烈,他強忍著才沒有當場發作。 想試探一下你在他心中的地位,看看他會不會為了你。肖蒙傾身過來,附在塞因的耳邊,冒險呢... 冰冷的鼻息吐著蛇信子。 你覺得...我會讓你傷害他? 肖蒙重新坐了回去,你忘記你是怎么上來的嗎? 肖蒙摘下臉上的面具,露出基本上是毀容的一張面孔,十分可怖,但是比起下半張臉,上班張臉還是保留了原本的容貌特征。 哪怕現在來看,塞因也能從那些完好的皮膚中來摹畫肖蒙的曾經。那絕對是一張說不上和善的臉孔,但骨相卻是十分的硬朗,眉骨突出,鼻梁高聳,顴骨落在了眼眶下兩指,微微凸起。 是很典型的西部長相。 這是那次爆炸中造成的,是不是很恐怖。 他有什么臉說那次爆炸。塞因不由地想到。 我和你一樣,都是受害者。 你放屁!塞因激動地站了起來,你是受害者,那他們呢!他們是什么!無辜的犧牲者嗎?塞因用力錘著桌板,小指被壓迫出血痕,他看著肖蒙,眼中一片赤紅。 受害者。 那么多蟲都說自己是受害者,又有幾個是真的干干凈凈的完美受害者呢。 而他肖蒙,是兇手、是加害者、是他永遠的恨。 你失去了你的朋友,我呢...我失去的同樣是幾百個蟲的星盜團啊。肖蒙說著,眼中竟然微微濕潤,被煙淬過的嗓子發著啞,仿佛是難過極了,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 你理解我?塞因挑眉。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是從肖蒙口中說出來的,一個兇手理解被害者,那他怎么不想想那些被害者們的哀嚎。在銀獅號偏移軌跡的時候,怎么就不能了理解他們呢! 肖蒙重新戴上了面具,灰色的眼睛重新回歸了沒有情緒波瀾的時候。 我理解。肖蒙說,因為我遭受了背叛,背叛我的蟲, 是迦嵐。 ...你說得每一個字我都不相信。 黑匣子中的記錄你總該相信吧。肖蒙繼續說道,況且,你沒有想過嘛,我為什么要偏移航線自取滅亡,為了你們,還不值得。 塞因的心弦恍然被觸動。 他覺得自己好像置身在黑暗之中,在這片黑暗之中一直有一道光,讓他保持著清醒、讓他不至于和黑暗淪為一體。 而現在...肖蒙卻告訴他。 一直以來,他的光都是假的。 假的。 還需要看黑匣子嗎? 肖蒙沒有給塞因反應的機會。 從餐桌旁升起了一塊巨大的幕布,上頭是一段略顯模糊的影像。能看得出來,是經過技術修復后的圖像,所以畫質并不高。 攻擊、熱浪...爭吵。 塞因忘記了呼吸、忘記了眨眼...他就這么看著一個熟悉的蟲影出現在了這兒。 那是十二。 也是迦嵐。 一個陌生的蟲。 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塞因的信念坍塌了。 這段日子,我一直在反復回味這段影像,每次吃飯的時候我都會播放出來,嗯、再配上一些新鮮的rou類,總讓我感覺迦嵐就還在我身邊那樣。肖蒙說著咧嘴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齒,上頭沾染了動物的血液,現在還覺得我在騙你嗎? 塞因痛苦地沉下腦袋。 肖蒙的聲音和迦嵐的聲音互相交錯地出現在他的腦海里,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哪一個! 他要相信誰。 他該相信誰。 他要怎么做, 才能說服自己。 說服自己畫面中的蟲,不是迦嵐。 說服自己忘記仇恨,說服自己只看著現在忘記過去。 塞因,難道你不想替你的戰友報仇嗎?他們的死亡應該對你打擊很大吧。肖蒙再次開口,比海妖的話術更能蠱惑。 畫面也可以作假。塞因從牙關吐出這句話,帶著他最后的期待。 肖蒙聽了后反倒是愣了一下,過后他重新恢復了冷漠,信還是不信取決于你,但你要的答案就是這個,沒有其他。 如同一盆冷水,打破了塞因希望的火苗。 他一直想要的答案。 他一直以來的光。 都是一個蟲。 是他最親密的、最相信的、最、最... 最愛的。 叔叔。 塞因。 哥哥。 他騙不了自己。 交代。 他需要一個交代。 你想用我做什么? 肖蒙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我只是想告訴你真相,至于你...你最大的價值,就是把原本屬于我的迦嵐帶回我的身邊。 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