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猶豫地…他脫下身上的浴袍，搭在了她身上，將她緊緊地裹住——

    “回房間我們慢慢說，別在這里，冷靜些?！?/br>
    蘇渺急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你跟我說我mama在哪里？你不能不經我同意你就…別說你扔垃圾桶了！樓道間的垃圾桶我都翻過了，遲鷹，求求你啊，你跟我說她在哪里?！?/br>
    “你翻垃圾桶？你覺得我把它扔垃圾桶？”

    秦斯陽是第一次看到蘇渺這般狼狽的模樣，理智已經飛到九霄云外了，走過來一把推開了遲鷹，將蘇渺護在懷里，溫柔道：“別慌，跟哥哥說，怎么回事？”

    “我媽的骨灰盒找不見了?！?/br>
    “我陪你去找?！?/br>
    話音未落，遲鷹臉色冰冷地擋在他身前。

    很顯然，他看出了秦斯陽眼底那股子藏不住的情愫，在瘋狂翻涌。

    “哥哥？”遲鷹冷笑，“這位‘哥哥’，請問你的手放在哪里？”

    秦斯陽更加用力地將小姑娘摟在懷中，體貼地安撫著她，沉聲問：“你把她的東西扔哪兒了？”

    遲鷹并不回答，只盯著他摟著蘇渺的手，嗓音帶了幾分威脅的力度：“挪開?！?/br>
    秦斯陽是真的忍不了了，知道蘇渺有癔癥之后，他幾乎把這一切都歸結在了遲鷹的頭上。

    當年…當年他就不該心軟、不該退讓。如果稍稍用些心思手腕，未嘗不能和遲鷹爭一爭。

    遲鷹光明磊落，不屑于耍心機使手腕，因此很多時候，君子往往總會敗給小人。

    秦斯陽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君子，和遲鷹的坦蕩風格相比，他心中的丘壑更深、他是小人。

    甚至、甚至如果他多留心幾分，絕不會允許那個孩子出生。

    一切，都會不一樣。

    秦斯陽后悔了。

    他牽起蘇渺的手腕，毫不示弱地與他對峙：“因為你，她才變成了這樣?！?/br>
    遲鷹是看出來了，這男人隱忍了這么多年，今晚是真的繃不住了。

    他下頜微抬，詰問道：“秦斯陽，怎么著，你還要從我眼皮子底下把我女朋友搶走？”

    “我是她哥哥?！?/br>
    “那就記住自己的身份，有點當哥哥的樣子?！?/br>
    說罷，遲鷹上前一步準備攥過女孩的手。

    秦斯陽后退兩步：“遲鷹，你再這樣有恃無恐地對她，信不信我真的帶她走?！?/br>
    “你有什么資格帶走我的人?！?/br>
    遲鷹眼角勾起森然的冷笑，“你問問她，她跟你走嗎?！?/br>
    ……

    秦思沅將鳳梨酥扔進嘴里，饒有趣味地咀嚼著，目不轉睛盯著眼前這一幕，一分一秒的精彩都不愿錯過。

    好一出…狗血大戲啊。

    她偏頭，看到素來不愛管閑事的季騫，這會兒居然也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來。

    見她詭異的目光望過來，他順帶也把瓜子遞給她，一臉的天真無邪——

    “如果打起來，我是幫你哥，還是幫你閨蜜的男朋友？”

    “想什么呢?！?/br>
    秦思沅接過瓜子，毫不猶豫道，“當然是幫我親哥?！?/br>
    ……

    遲鷹平復了心緒，對蘇渺伸出手，用輕哄的語調，柔聲道：“我帶你去找它，好嗎？”

    “你真的沒有丟？”

    “小鷹，我怎么可能做這種事?！?/br>
    蘇渺也終于稍稍冷靜了些，自然而然地掙開了秦斯陽，牽住了遲鷹的手，埋怨地說：“放哪兒了你怎么不跟我說一聲?！?/br>
    “我忘了說，但沒丟?！?/br>
    秦斯陽目送倆人離開的背影，手里的觸感還殘留著，越發空空落落。

    她從未有一刻…屬于他。

    這時候，秦思沅一把撲了過來，勾搭在兄長肩上，嘖道：“哎呀呀，藏了這么多年，露餡兒只要一秒鐘啊，‘哥哥’?！?/br>
    最后這一聲“哥哥”，顯然是模仿蘇渺的調子，叫得意味深長。

    秦斯陽冷色低沉，推開小姑娘的腦門：“你是我親妹嗎？”

    “我可比她親多了，但你只拿她當心肝寶貝嘛，哼?！?/br>
    “如果只是為了打趣我，那就省省，我現在沒心情跟你玩?！?/br>
    “誰要打趣你了，走走走，讓你meimei和妹夫陪你去喝一杯?！?/br>
    說罷，她攬著兄長走出了茶室，回頭甩給季騫一個眼神：“買酒去?！?/br>
    ……

    遲鷹刷卡打開了房間門，帶著蘇渺來到了緊閉著外門的陽臺上。

    陽臺角落里的格?；芎芷?，骨灰盒的灰色布囊就放在架子上。

    瑟瑟的微風吹拂著花瓣，它安安靜靜地呆在掩映的花叢中。

    蘇渺將它抱起來，緊緊放在胸腔，用臉頰貼了貼它。

    “剛剛我在房間里換泳褲，感覺你媽在桌上盯著我不太好，放她在外面吹吹風，也聞聞花香?！?/br>
    “我還以為…你為了逼我放下，把它扔…扔了?！?/br>
    “老子什么時候不經你同意扔過你東西?！?/br>
    蘇渺走過來，歉疚地拉了拉他的手：“對不起嘛?！?/br>
    “原諒你?！?/br>
    遲鷹拿了毛巾，回屋收拾著地上的紅酒杯碎片。

    她看著半蹲在地上的男人，訕訕地問：“這次原諒得好果斷，怎么都不跟我吵幾句?！?/br>
    明明就是她誤會了他，換以前，半點受不得冤屈的遲鷹，早就陰陽怪氣了。

    遲鷹收撿了地上的玻璃碎屑，又去浴室，在浴缸里放了熱水，回頭道：“蘇渺，我再也不會欺負你了，就算吃醋也不會?！?/br>
    遲鷹不會再壞脾氣地兇她了。

    想到許醫生的那番話，想到這姑娘曾經歷的傷痛過往…

    他真的太難受了。

    “奇怪…”

    蘇渺將骨灰盒放進行李箱角落里，回頭望向他，“男朋友忽然轉了性，有點不適應了?！?/br>
    “少廢話，過來幫你洗洗?！彼跓犰F騰騰的浴缸邊，對她道：“我們堂堂蘇老師…居然去翻垃圾桶?！?/br>
    “哼！”

    蘇渺乖乖地走過去，摘了睡裙扔到他臉上，走進溫熱的水中，舒舒服服地坐下來，將泡沫全部堆到身上。

    遲鷹拎著她的絲綢睡裙去水臺邊洗干凈了，來到她身后，替她按摩著肩頸和后背。

    “遲鷹，奇怪了，從許醫師那里出來，我總想起一些小時候的事情?！?/br>
    遲鷹的詢問克制而又小心翼翼：“譬如？”

    “小時候很多人夸我乖?！?/br>
    他輕笑著，吻了吻她的后頸項：“你一直都很乖?！?/br>
    蘇渺被他弄癢了，將頸子縮到水里，只露出了一個小小的腦袋，徹底將自己埋在泡沫中，眼睛眨巴眨巴著…

    “她從來不打扮我?！?/br>
    “我小時候又臟又土，穿的衣服全是她的衣服改造的，她也不給我買漂亮夾子，有一次鄰居叔叔送給我一個她女兒的蝴蝶夾子，她氣得把夾子掰斷扔垃圾桶，還罵我賤貨?！?/br>
    “鄰居嬸嬸都說，她見不得我比她漂亮?！?/br>
    遲鷹指尖緊緊纏繞著她的發絲，呼吸起伏：“然后？”

    “我記得那天下著暴雨，mama當時慌慌張張把我藏衣柜里，跟我說捉迷藏，她不叫我出來，一定不要出來?！?/br>
    男人的心緊了緊：“嗯？”

    “因為有壞蛋在找我?！?/br>
    “她好像…在保護我?！?/br>
    第102章 當年

    那一晚, 遲鷹竭盡全力讓她感覺到愉悅。

    他不再顧慮自己的感受，緩緩流淌的溫柔，就像蜂巢里絲絲縷縷的蜂蜜…濃艶而馥郁。

    一直到凌晨時分才徹底結束這一場歡愉的盛宴, 蘇渺去陽臺邊獨自看了會兒月光，遙遙可見對面雪峰。

    兒時的記憶漸漸復蘇, 彼時什么都不懂, 此刻蘇渺細細回想，才明白母親的良苦用心。

    她從不打扮她, 也不準她打扮自己，成天看著跟外面的流浪貓兒一樣, 臟兮兮的又很邋遢。

    她們住的地方, 漆黑骯臟的巷子里, 一雙雙豺狼般貪婪猥瑣的眼睛, 冒著精光。

    母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她置身于更安全的境地。

    后來發生了什么, 她完全不記得了，可是心里有個聲音告訴她，不該遺忘。

    她將格?；苓叺男〈善颗趿似饋?，放在掌心，閉眼吻了吻, 眼角溢出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