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有違規過?！?/br>
    遲鷹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藏在袖下緊攥的拳頭，驟然松懈。

    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精心籌謀的一切，在最后這一刻，還是…敗給了她。

    她不夠心狠。

    沒有這份狠心腸，小鷹怎么飛得上去啊。

    遲鷹偏過頭，望向了門外。

    教務處的鐵門緩緩被推開，秦斯陽走了進來，對所有人道：“對不起，打擾了，我要舉報一個人?！?/br>
    第62章 同塵

    看到秦斯陽走進來, 周清華的心臟都跳沒了：“秦思陽同學，你要舉報誰？”

    “我舉報副班長?！?/br>
    秦斯陽掃了遲鷹一眼，語氣平淡：“他罪名太多了, 你們想先聽哪一條，抽煙喝酒打架紋身, 翻墻逃課騙老師…都做過, 每一條我都可以展開好好說一說，一樁樁一件件, 詳細地說?！?/br>
    蘇渺心一沉，止住了秦斯陽的話：“你別亂講！沒有這些事！”

    “你現在還要維護他？”秦斯陽看著她, 也是笑了, 眼底勾著幾分冷意, “你是不是傻, 他都背叛你了，你還維護他什么？戀愛沖昏頭了？”

    背叛…

    這個字真的太重了, 青春期十七八歲的年紀，哪里承受得起這沉甸甸的兩個字啊。

    “他沒有背叛我，他只是做出了…做出了更加理智的選擇?！?/br>
    遲鷹搖了搖頭，眼底掠過一絲蒼涼，對教導處老師道：“你們聽聽, 她現在還愛我愛得不行, 所以誰是最執迷不悟的, 誰該退學, 不是一目了然？”

    蘇渺的心再度被他的話刺痛。

    少年黑眸寡冷，吐詞犀利, 真的陌生得讓她完全無法辨認了。

    她一言不發, 再不為他多辯護一句話了。

    周清華詫異地看著秦斯陽：“你和遲鷹, 你們不是朋友嗎？”

    “正因為我們是朋友，所以我說的話才更有可信度?！?/br>
    秦斯陽一樁樁一件件將遲鷹過的那些事全抖了出來，包括那次兩人共同參與的對周秦皓的報復，威脅林茜熙…甚至連煙盒也被他從遲鷹左邊褲子兜里翻了出來。

    證據確鑿，無可抵賴。

    周清華急得頭上冒汗了，對遲鷹道：“秦斯陽說這些，到底有沒有，幾分真幾分假，你快解釋啊?！?/br>
    “沒什么好解釋的?！边t鷹望著秦斯陽，云淡風輕道，“被自己兄弟賣了，還能說什么，算我交友不慎?！?/br>
    “遲鷹！你嚴肅點，這是影響你前途的大事！”

    “這些，我都做過?！彼挂蔡故?，“沒什么好說的，另外，我的前途也不是隨便什么人三言兩語能影響的?！?/br>
    教導主任聽了這一下午，也覺得頭疼極了，揉了揉眼角：“行了行了，今天就到這里，你們都回去上課吧，我們再商量商量，看這件事到底怎么解決?！?/br>
    幾人走出了教務處，蘇渺低頭，幾乎是一路小跑地跑回教室。

    遲鷹和秦斯陽意味深長地對視了一眼。

    他沒說什么，加快步伐，追上了蘇渺。

    進教室的時候，遲鷹拉住了蘇渺的手腕，嘴角揚起一抹輕蔑的弧度：“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

    蘇渺頓住腳步，漆黑的眼底毫無波瀾，沉聲說：“你跟我說過很多話?！?/br>
    “只要能力夠強，就可以跳出規則之外?！?/br>
    她恍然想起，這是紋身事件的那一次，秦斯陽舉報了她，遲鷹幫她擋了那一次，素拓分差不多被扣了一半。

    “我只記得，你跟我說過——路很長，不要倒在這里?！?/br>
    “是啊，這才哪兒到哪兒，未來還遠著…”他淡笑道，“小鷹，你想用既有規則打敗我，靠秦斯陽這幾句沒有佐證的舉報，難度登天?！?/br>
    蘇渺全身僵硬。

    他如何能這般有恃無恐！

    遲鷹緩緩道：“你唯一的勝算只有四個字，我曾經告訴過你的四個字，能做到，你就贏了?！?/br>
    蘇渺望向他，他那雙宛如沉潭般冷冽幽深的眸子…同樣深深地與她對視著。

    心照不宣。

    哪怕周圍有不少同學都在圍觀他們，偷聽他們。

    但他們不會明白，有些東西，只存在于他們倆人共同的回憶中。

    那些所謂甜蜜而美好的回憶，現在再回頭望，真是…

    一步一光年啊。

    再也回不去了。

    “但我猜你做不到?！边t鷹嘴角掠過一絲促狹的微笑，“畢竟，你還想跟我配得上?！?/br>
    他輕嗤了一聲，轉身走進了教室，將她扔在了冷冰冰的陽光下。

    ……

    班級里同學們的眼神都怪怪的，相互間說話聊天的聲音也輕了很多，時不時用眼神掃蘇渺遲鷹和秦斯陽三人。

    教導處發生的事情，他們已經知道了。

    尤其是秦斯陽突然舉報遲鷹這事兒，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誰能想到，他們明明是那么多年的朋友。

    蘇渺雖然有意外，但不多，她知道秦斯陽對她的心意，只是沒料到他會因為這個而背刺遲鷹。

    他不像是這樣的人，遲鷹從來沒有虧對過他。

    自習課的時候，后排的許謐給蘇渺穿了張小紙條：“最后怎么說，誰走誰留？”

    蘇渺回她：“還沒有做最后的決定?！?/br>
    許謐：“那你呢，你怎么想，還是一開始說的…想要自愿退學嗎？”

    蘇渺：“我有點不甘心?！?/br>
    許謐：“我也真的沒想到遲鷹是這種人，真的看錯他了?！?/br>
    蘇渺：“他一向如此?！?/br>
    遲鷹一向如此，他愛自己勝過世間一切。

    只是當他們還未走到絕境的時候，這種自私并未影響到倆人美好的關系。

    而一旦面臨選擇，尤其是這種利益有關的選擇時，自私便顯露了出來。蘇渺真的不怪他，他經歷過幼年時那樣可怕的經歷，他對自己好，天經地義。

    道理都能想得開，只是被辜負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許謐：“我希望你留下來，如果有需要，我會去幫你作證的！”

    蘇渺：“謝謝，我也會努力讓自己留下來?！?/br>
    ……

    下課后，秦思沅把秦斯陽叫到了無人的走廊邊。

    “哥，你是不是瘋了？你去舉報遲鷹？你們不是那么要好…”

    秦斯陽打量著自己meimei，她還算平靜，雖然也還是有些一驚一乍的，但明顯不再如過往那般抓狂和歇斯底里。

    這幾個月的時間，他因為自己的情緒而忽視了meimei，卻發現她好像成長了許多。

    “我還沒有問你，她mama的事，對你有沒有影響？”

    “對我有啥子影響?！鼻厮笺湫奶摰卣f，“我…我開心得很！大仇得報的快感?！?/br>
    “是嗎？”

    “是撒！”秦思沅強撐著情緒，“哼，這就是人賤自有…”

    “思沅，不要說逝者的壞話了?！?/br>
    秦思沅立馬閉嘴。

    良久，她終究還是破功了，手撐在陽臺上，看著遠處的塑膠cao場，嘆了口氣：“哥，其實…其實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這幾天睡都睡不好?！?/br>
    “嗯？”秦斯陽將手搭在她肩膀上，“跟哥說說，心里怎么想的？”

    “我一開始怕她mama是因為我的詛咒，你知道這種事…誰都說不準?！?/br>
    “別迷信了，是意外，跟你沒關系，如果每一個被你詛咒的人都會出事，嘉淇私高的學生要死一半?！?/br>
    “……”

    秦思沅眉心微微蹙了起來：“我也曉得，詛咒這種事捕風捉影，但是…不曉得為啥子，我每每看到她就心虛，總覺得對不起她?！?/br>
    秦斯陽想了想，說道：“你別去找她麻煩，她也不會記恨你?！?/br>
    “我沒找她麻煩了，她也挺可憐的，要是我mama這樣…”

    秦思沅哆嗦了一下，想都不敢想。

    沒有mama的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可憐的人。

    “哥，我也想她留下來，但我更想遲鷹留下來，為什么他們必須走一個嘛，你可不可以跟班主任說，讓他們都留下來嘛！實在不行，就叫爸爸幫忙啊?！?/br>
    “如果是以前，也不是不行。但前不久剛出了胡可欣和徐堯的事，一樣的性質，一樣的證據，如果他們留下來了，你讓胡可欣和徐堯心里怎么想，他們父母要是去告，一告一個準，所以…”

    秦斯陽定定地說，“必須走一個?！?/br>
    秦思沅嘆了口氣：“哪個把照片爆出來的嘛！絕了，在成都拍的都能爆出來，這么大的本事，這不得是身邊最親近的人啊…”

    話音剛落，秦思沅似想到了什么，驚詫地望向了秦斯陽，捂住了嘴，“我去…不會是你吧?！?/br>
    “不是?！鼻厮龟柌辉俣嗾f，轉身走下了樓梯。

    秦思沅追了上來，一把抓住了他：“遲鷹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哥…我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