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不用你cao心，我去月子中心，反正有人出錢?！碧K青瑤心里有些忐忑打鼓，不知道她為什么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會當一個好jiejie?！碧K渺低著頭，語調平靜無瀾，“但以后，不管是秦叔叔給這個孩子的撫養費，還是什么…都與我無關，你可以追求你的幸福，但我不會再花你一分錢了?！?/br>
    蘇青瑤就知道沒那么容易，

    她臉色冷了下來，筷子重重擱在桌上：“你要和我斷絕關系？”

    “不是啊，我也會照顧你的，等我賺錢了，我也會讓你過好日子?！碧K渺深呼吸，沉聲道，“但我做不到在這種情況下、還心安理得地花你的錢，或者說…你用這個孩子去向秦叔叔要來的錢?！?/br>
    蘇青瑤將碗磕在桌上，眼底有了怒意：“我曉得你清高、看不起你老娘，也不看看，沒我這些年，你能長這么大嗎！現在跟我裝啥子裝！”

    蘇渺竭力壓抑著翻涌的情緒，咬牙道：“那你…你就不該生我?！?/br>
    “你以為我想生你??！”蘇青瑤顫抖的手，指著她，“行，既然要和老娘劃清界限，從今往后，我是一分錢都不會再給你了，你自己能活就活，活不下去就去死！老娘一身輕松?！?/br>
    “好?！?/br>
    蘇渺放下筷子，轉身回房間。

    蘇青瑤氣得不輕，直接摔了碗，“反正你也要成年了，翅膀也硬了，你也別住在我家里了，省得你跟我吹胡子瞪眼的，你給我滾出去！”

    “走就走?！?/br>
    蘇渺抓起書包出了門，蘇青瑤氣得渾身亂顫，害怕影響到孩子，坐在沙發上竭力平復心緒。

    沒多久，蘇渺竟又折返了回來。

    她臉色一松，冷嘲道：“不是走了嗎，又回來做啥子喃?！?/br>
    蘇渺一言不發地回房間，拿走了她藏在床底下的小豬存錢罐。

    ……

    是夜，春雨漫灑而下，淅淅瀝瀝。

    街道泛著霓虹的光，風里帶著幾分料峭的春寒。

    不足十平米的小旅館里，蘇渺將小豬存錢罐里的錢全部掏了出來，好好地清點一番。

    這里面裝了一筆“巨款”，足有兩萬三千零六十二塊四毛，是蘇渺從小攢到大的小金庫。

    逢年過節的壓歲錢、食堂吃飯的生活費，每天節省好幾塊、還有各種菜市場講價省下來的錢、小學的時候搜集礦泉水瓶賣的錢……

    毫無積蓄的蘇青瑤在得知了這丫頭不聲不響攢了這么多以后，也無時無刻不在眼饞她的這一筆體己錢。

    存錢罐里只有幾百塊紅鈔和一些幾十幾塊的碎零錢，還有一張工行卡，大頭的錢都在卡上。

    蘇渺盤腿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淋漓的小雨和朦朧的霓虹燈火，盤算著未來。

    如果學期末能順利拿到獎學金，高三學年的學費就不愁了，這是擺在面前最大的問題。

    其次是生活費，她每天在食堂吃飯，節約一些，一天二十塊都花費不到，算上文具和衛生巾這些必須開銷，一個月900塊，最多一千。

    這些積蓄…也夠她生活好長時間呢。

    至于住宿，等這幾天mama消了氣，大概率她還是得回家。

    這點錢可經不起她在外面租房的花費。

    只要努力撐過這一年，大學之后，她就有更多時間勤工儉學，只要她多努力些、肯吃苦，什么都難不倒她。

    十八歲快到了，曾經那樣渴望的未來，竟也近在眼前了。

    打定了主意，最好了周詳的計劃，蘇渺心里就有了底，心情輕松很多。

    她拍了一張小豬存錢罐的照片，發給了遲鷹——

    渺：“已經到住的地方了，不要擔心?！?/br>
    c：“我說怎么敢離家出走，原來是有底氣?！?/br>
    渺：“是呀，我不做沒計劃的事?！?/br>
    c：“攢了多少?！?/br>
    渺：“說出來嚇死你！【兔子】”

    c：“試試?！?/br>
    渺：“兩萬多?！?/br>
    c：“jiejie，我不想努力了，養我?！?/br>
    渺：“好呀?！竟词帧俊?/br>
    c：“給個地址，我現在就來服侍jiejie?！?/br>
    渺：“【踹飛】”

    c：“晚上門鎖好?！?/br>
    渺：“放心?！?/br>
    蘇渺沒和遲鷹聊太久，翻出書包里的輔導本，坐在小桌邊認認真真地復習功課。

    窗外的雨仍舊綿綿地下著，像蚯蚓一般蜿蜒地趴在窗戶上。

    夜漸漸深了，隔壁傳來了鋼絲床“咯吱”的聲音，隱隱綽綽地似乎還伴隨著女人痛苦的叫喊聲和男人的罵聲。

    房間隔音效果非常糟糕，連走路的聲音都清晰可聞，而這樣激烈的聲音，更加明顯了。

    蘇渺有些嚇到，趕緊給遲鷹打了個電話。

    “怎么了？”少年嗓音里似有喘息。

    “遲鷹，你在做什么呀?！?/br>
    “俯臥撐?！?/br>
    遲鷹提上了褲子，順手抽了幾張紙巾，“怎么，想我？”

    “遲鷹…”蘇渺壓低聲音道：“聽到隔壁好像有男的打女人，女的哭得好厲害哦，我有點害怕?！?/br>
    “打女人？”

    “嗯，還一直在說臟話，女的好像在哭?！?/br>
    “誰會在賓館打架?！?/br>
    “是呀，我懷疑是非法活動，傳銷什么的，不知道要不要報警?！?/br>
    “你開免提?！?/br>
    蘇渺打開了手機免提，將話筒對著墻壁，隔壁的活動仍舊激烈，聲音清晰可聞。

    不一會兒，手機里傳來少年的輕嗤：“笨蛋?！?/br>
    “干嘛罵我?！?/br>
    “你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么？”

    蘇渺茫然道：“難道不是在打架嗎?！?/br>
    “打架…”

    遲鷹笑了下，直言不諱地對她解釋，“小鷹，他們在zuoai?！?/br>
    “……”

    蘇渺臉頰驀地脹紅，趕緊掛斷了電話，又附在墻邊聽了聽。

    果然，即便是有啪啪的聲音，好像也不像是打人，而且女人雖然亂叫著很痛苦，但…這聲音卻一直保持著頻率。

    挨打了誰也不會這樣叫呀。

    蘇渺并非對此一無所知，但隔壁這一對…屬實豪放了些。

    蘇渺重新翻開教輔資料，強迫自己集中精力，不受打擾。

    后半程，這對男女似乎終于緩了下來，女人的嗓音也溫柔多了，不再鬼哭狼嚎。

    蘇渺心臟砰砰砰地跳著，異樣的感覺從血管蔓延到皮膚，又從皮膚鉆出來，漫遍每一個毛細血管。

    空氣里也彌漫著春日里的某種躁動不安。

    她給自己戴上了白色的有線耳機，打開手機音樂，試圖蓋過隔壁的聲浪。

    這時候，房間里傳來了敲門聲。

    蘇渺警覺地問：“誰呀？”

    “我?！?/br>
    低沉的嗓音帶著淡淡的磁性，清潤悅耳。

    蘇渺聽出了那是遲鷹的聲音。

    她之前為了安全起見，到旅店就給遲鷹發了定位和房間號，他還說早上來接她。

    蘇渺打開了房門，冷風帶著熟悉的氣息灌了進來，吹在她的臉上。

    門外的男人穿著黑色的沖鋒衣，發絲凝著雨星子，漆黑的眸子帶著沾染了幾分春寒，薄唇抿了抿：“收拾東西，跟我回家?！?/br>
    “啊，可是…”

    遲鷹摘下了她左耳的耳機，推著她進了屋，語氣里帶著不容反抗的強硬——

    “我不可能讓你住在這種地方?！?/br>
    ……

    蘇渺還欲拒絕，遲鷹卻沒給她這個機會，不由分說進房間，拎起了她的書包，收拾著桌上的教輔資料。

    她走得急，沒帶太多東西，只背了一個小書包，里面裝著作業。

    隔壁的“戰役”似乎還沒有結束，聲浪起伏。

    蘇渺尷尬得不知該如何是好，臉頰火燒火燎，貼著白墻站著，像是要把身體嵌入墻內似的。

    如果有可能，她倒真想刨個坑、鉆進墻里呢。

    遲鷹雖則對這些事見怪不怪，但終究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只能加快了收拾東西的節奏，三下五除二，把她所有的用品全部帶上，拎著小姑娘的衣領，宛如叼著小崽子的老貓似的，帶著她大步流星離開了小旅店。

    狹窄的樓道間，他指腹隨意地摩挲了一下小姑娘緋紅的臉頰：“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蘇渺小聲道：“第一次聽現場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