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鷹 第71節
她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試探性地敲了敲門。 門打開了,一個同齡的女孩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件慵懶寬松的居家白毛衣,黑色的發絲垂披在肩頭,發尾微卷,標準的鵝蛋臉,下巴微尖,顯出幾分嬌俏可愛,眸子烏黑又水潤,唇紅齒白,像極了櫥窗里精致的洋娃娃。 蘇渺的呼吸慢了半拍。 而女孩也被她清雋而靡麗的面龐所吸引,不禁多看了幾眼:“欸?你是…?” 蘇渺都準備喊出“surprise”了,真的沒想到開門的會是女孩子,英文單詞卡在喉嚨里。 她眨巴著眼睛,進退維谷地站在雪地里—— “我…送外賣?!?/br> “奇怪,點了外賣嗎?他沒跟我說呀?!?/br> 女孩伸手去接蘇渺手里的袋子,蘇渺本能地退后一步,懸著心又問道:“是手機尾號0987的家嗎?” 女孩摸出手機,翻了翻遲鷹的電話號碼,然后點頭:“對啊,遲鷹家?!?/br> 她太陽xue突突地挑著,將塑料袋遞給了那女孩。然而,在女孩轉身進入的剎那間,蘇渺又不甘心地問:“請問你是蔣希懿嗎?” 女孩愣了愣,自然而然道:“是啊?!?/br> 蘇渺的心徹底沉了下去,就像一顆石子砸入無邊無瀾的死水中,頃刻沉沒。 再無半點水花。 …… 遲鷹在房間里擺弄著他的機械人手臂,桌下的垃圾桶裝滿了紙團,他鼻子微紅,漆黑的眼眸里卻帶著心無旁騖的專注。 蔣希琳拎著袋子進了主屋,對他道:“遲鷹哥,你點了外賣???” “嗯?!?/br> “你叫一堆小米和生的蔬菜做什么呢,我可不會做飯!” 遲鷹掃了眼蔣希琳手里的袋子:“生的?” “可不是?!笔Y希琳從袋子里取出一枚雞蛋,“這還有蛋呢,都是生的!” “擱那兒吧?!?/br> 蔣希琳也只好將口袋放進了廚房,然后回屋穿上羽絨大衣,對他道:“任務完成,回去跟我哥交差了,也虧得他…這么大雪,叫我跨了半個城來給你送藥!哼哼!你是他拜把子親兄弟,我就不是他親meimei啦!” 遲鷹聽著女孩的抱怨,知道她的潛在意圖:“架子上的手辦,選一個?!?/br> “啊啊啊??!” 蔣希琳瘋了似的跑到書房,“遲鷹哥!嗚嗚嗚!你怎么這么好!以后你生病,我都給你送藥,別說半個城,半個中國都可以呀!你要多多生??!不要辜負我一番心意呢?!?/br> 他嘴角戲謔地挑了挑:“聽我說謝謝你?!?/br> 蔣希琳抱著她心愛的敖丙手辦出了門,似想起什么,又折回來問道:“遲鷹哥,這外賣別是我哥點的吧!” “為什么這么說?” “剛剛那個外賣員,她還跟我確認是不是蔣希懿,我說是啊?!?/br> 蔣希琳絮絮叨叨地說,“太蠢了吧,只有他干得出這種事,送一堆生的過來,這是要鍛煉我的廚藝?” 遲鷹放下了機械手臂,疑惑地皺眉:“你確定外賣員說的是蔣希懿,不是其他人的名字?” “對??!” “袋子里還有什么?” 蔣希琳翻了翻口袋,面露詫異之色:“還有葡萄干、碎花生米、紅糖和…一袋冰粉末?” …… 蘇渺把自己關在酒店房間里,一個人悶悶地哭了好久,眼睛都哭腫了。 她拉黑了遲鷹的微信和電話,決定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如果是以前,她怎么著都不會這樣難受。 哪怕是上次在機場看到蔣希懿給他發消息,她都沒有傷心成這個樣子。 這才不過十多天,她不知道對他的喜歡又增加了多少。 明知道自己捆不住翱翔蒼穹的鷹,可人心就是這樣啊,得到了一點點,就會奢望更多…甚至獨占。 她真的喜歡他,喜歡到只要一想到他和其他女孩…甚至哪怕是只是好朋友,但他們在這樣的大雪天里共處一室,她在照顧他… 蘇渺就嫉妒得像是有刀子在刮她的心,一點一點,刮下血沫子來。 她的腦海里還原著那女孩的細節,漂亮的卷發,精致的指甲蔻丹,還有嬌俏的神情和可愛的臉蛋… 那些都不是她可以擁有的。 蘇渺將腦袋埋入了膝蓋里,又嗆哭了。 真難過。 她不了解遲鷹,也不了解他的過去、他的朋友圈子,更不知道他有沒有過喜歡的女孩,亦或者,他和她確定心意的同時,是不是在和別人保持著聯系。 什么都不知道。 就這樣陷進去了。 蘇渺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覺得自己真的好蠢。 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 她哭累了,渾渾噩噩地睡了一覺,醒來時感覺有些頭昏腦漲。 蘇渺坐起身,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也開始流鼻涕了。 不會也感冒了吧。 蘇渺抽了紙巾揉了揉鼻子,這時候,接到了姚書痕老師的電話—— “蘇渺,晚上臨時加了一場青年書法家研習會,就在你們酒店的會議廳,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下去哦!” “青年書法家?” “嗯,聽說是京城書法協會鼎鼎大名的枕霞舊友會過來,所以特地加了一場研習會。他可是位大人物,師承全國頂級書法大師莫虞老先生,是老先生這么多年唯一的關門弟子,年紀輕輕,書法造詣驚人啊?!?/br> “枕霞…舊友?” 蘇渺聽到這個名號,似想到了什么,又立馬搖了搖頭,拋開了這些念頭,“那老師…您也會去嗎?” “我倒是想去見見這位大名鼎鼎的枕霞舊友,但人家限定了是青年書法家研習會,只跟你們這些年輕人切磋交流,我們這些個上了年紀的,就不能去湊熱鬧了?!?/br> “噢,這樣…” “行了,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也可以在房間休息,先掛了?!?/br> “嗯,姚老師您也好好休息?!?/br> 蘇渺掛了電話,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眼睛都哭腫了,現在雙眼皮變成了單眼皮。 腫腫脹脹的,丑死了。 不過無所謂,反正誰也不認識誰。 蘇渺稍稍梳洗打理了一番,便下了樓,來到了酒店的會議廳。 研習會已經開了快一個多小時了,“枕霞舊友”顯然也已經到了,會議廳里傳來了一陣陣的掌聲,氣氛很高漲。 蘇渺像游魚似的,從后門悄無聲息地鉆進去,找了個空位落座。 會議廳很大,熙熙攘攘地坐滿了人,顯然除了這次跟著老師過來的學生們,還有京城蠻多其他的青年書法愛好者,也都過來圍觀“枕霞舊友”的書法。 會議室最前端的長桌盡頭,蘇渺看到了傳說中的枕霞舊友—— 他穿著一件黑色毛衣,下頜線流暢利落,漆黑的眼眸收斂著,落在宣紙上。 蘸墨執筆,隨手一揮,便是一副風骨卓絕的好筆墨。 果然是他。 但蘇渺只注意到…遲鷹鼻尖有些微紅,眼神里也帶了點兒沒睡醒的乏勁兒,身邊的紅木桌上擱著一包抽紙巾。 他也是真感冒了。 身邊有女孩低聲嘰嘰喳喳地議論了起來,顯然注意力并沒有放在枕霞舊友的書法上—— “天哪,他好帥??!” “走走走,組隊去要微信!” “別想了,剛剛有幾個都被婉拒了?!?/br> “為什么???” “說有對象了。 “天哪,得是多優秀才能入得了這位的眼??!” 蘇渺想到了下午從四合院出來的少女,心里又是一陣陣泛酸。 遲鷹抬眸,掃到了藏在人群最末的她,優雅地放下了毛筆,問道:“誰有松煙墨條?” 大家基本都帶的墨汁,很少有隨身攜帶墨條的,也就蘇渺,隨身的小荷包里總帶著他送她的禮物。 蘇渺走過去,很不客氣地將松煙墨條扔他桌上,轉身便走。 遲鷹叫住了她:“研墨?!?/br> 蘇渺步履頓了頓,想到了上次在校園開放日的晚會上、遲鷹幫她做的事情,就當是她還他了! 她耐著性子,加了幾勺水,緩緩地研出了黑色的墨汁。 遲鷹換了更粗的毛筆,蘸了墨,又掃了女孩一眼,俯身執筆,揮毫在宣紙上寫下了一個遒勁肆意的大字—— 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