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則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當做什么也不知道敷衍過去。

    容曜掀了下眼皮，看著程星，問：“我什么時候互關了？”

    “？”不是讓你敷衍嗎？

    氣氛一度更加尷尬。

    容曜就像是沒有感受到這份尷尬，又說道：“不早了，你們都不睡嗎？”

    說完最后一個字，他還特意看了程星一眼。

    程星有一瞬的發愣，隨后反應過來，容曜應該有話要跟她說。

    于是她連忙起身響應：“是哦，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呢，我先去洗漱啦?！?/br>
    吳佳人看著程星往樓上走，沖她喊：“那你先洗澡，我等會再上來洗?！?/br>
    “好！”

    程星一邊應著，腳下步伐加快。

    還沒走到房門口，就聽到身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沒等身后的人開口，她就先行轉了過來。

    容曜腳步沒停，一直走到了她面前。

    此時此刻，整個二層都只有他們兩個人。

    其他人在客廳里又重新說笑起來，還能聽到李佑遠賣力炒熱氣氛的聲音。

    “你想跟我說什么？”程星蠕動了幾下嘴唇，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她覺得容曜似乎壓抑著什么，有一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容曜垂眸看著程星，隨后突然往左走了一步，用手擋住了鏡頭，又關掉了收音的麥。

    見程星也跟著關掉收音后才開口。

    “你在y國的時候，住在哪？”

    嗯嗯？

    程星不解：“你怎么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回答我?！?/br>
    程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神不大敢跟容曜對視：“我就住在學校附近……”

    “附近哪兒？”

    程星抿嘴：“這重要嗎？”

    “重要?！?/br>
    她抬眼看向容曜，卻見容曜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心跳漏了一拍，程星捂了捂胸口，盡量讓自己聲音平靜。

    “就大概……可能……附近過去……七八條街的盧曼區吧……”

    可惜，一張嘴就xiele她的慫。

    容曜冷凝著臉，繼續問：“你沒跟孟冉一起??？”

    “孟冉？”程星有些意外，“你怎么會問她？我沒跟她一起住，她比我低一屆，我們時間不大對得上。在國外這么多年，我也只跟她見過兩面而已?！?/br>
    程星發現容曜聽完，臉色黑了下來。

    她有些不確定地問：“怎么了？我應該……跟她一起嗎？”

    程星對孟冉的印象只停留在她是容曜姑姑小區里的鄰居。

    初中那三年，她每年都去北城參加全國中學生物理競賽，容曜會帶她去住姑姑家，所以才會認識。

    可也僅僅只是認識。

    后來孟冉也去了y國，主動聯系她見了一面，彼此留了個聯系方式。

    等再見時，還是y國留學生聚會邀請了她們倆，那天party結束得有些晚，孟冉邀請程星住她在附近租住的公寓，處于安全考慮，程星住了一晚。

    但從此之后，程星忙于學業和打工，便再也沒空參加什么聚會，也沒有再見過孟冉。

    容曜看她的反應，心里頭已經什么都明白了。

    “最后一個問題，你在ins上的id名是什么？”

    程星：“??？我沒有ins賬號啊?！?/br>
    容曜聽完臉色臭得要命，程星卻是一頭霧水。

    她沒惹他吧？

    見程星滿臉寫滿了好奇，跟只小鹿似的，容曜恍惚之間又覺得好像回到了初中的時候。

    他心底那股不快被壓了下去。

    “你到底怎么了？”程星還是沒忍住問出口。

    可接下來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見容曜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用力一拉，程星整個人跌入容曜懷中。

    容曜抱得很用力，就像是想要確認什么。

    程星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一時半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等她意識到容曜是真的在擁抱她時，他卻突然松開。

    容曜往后退了一步，手從攝像頭上挪開。

    他一雙漆黑的眼眸在這一刻似乎顏色更深了些。

    “早點睡?！?/br>
    丟下這句，容曜頭也沒回地走進了旁邊自己的臥房。

    ？

    什么情況？

    抱完就走，渣男行為？

    程星覺得今晚的自己就是莫名他媽給莫名開門，莫名到家了。

    算了，以后再好好問他。

    *

    淋浴噴頭的水從容曜頭頂流下。

    他閉著眼，沖洗著頭發上的泡沫，腦子里卻不斷想起今天接到的韓律的那個電話。

    ——”程星小姐在y國這七年，除了剛去那年程家給了一筆錢以外，之后再也沒有給過。那筆錢只夠程小姐支付n大不到兩年的學費和學校附近一年的房租。那塊地方屬于y國比較繁華的地段，所以程小姐之后搬到盧曼區居住，大概就是因為錢不夠了?！?/br>
    ——“盧曼區是y國首都的貧民區，居住的大多數都是一些普通底層工薪階級和一些經濟情況不太好的人，安全性偏低。居住在那邊的留學生算是少數，畢竟能去y國n大留學的孩子，家境都不錯?！?/br>
    ——“程小姐在y國的這些年，基本上除了學業就是奔波在各種打工的路上。刷過盤子，發過傳單，當過服務員，后來經人介紹做了家庭輔導教師。程小姐求學期間，曾因經濟窘迫休學過一年，后攢到錢才恢復學業?！?/br>
    ——“程小姐研一期間，曾因高燒不止，住過一段時間的院?！?/br>
    ……

    那些話仿佛三百六十度家庭影院般縈繞在容曜耳邊。

    韓律說的那些事一樁樁一件件都讓容曜的心不斷下沉。

    他甚至有一瞬間覺得像是被尖刀在心口上狠狠劃了幾下。

    容曜沒有想到，自己因為尊重程星，她不愿說的事他便不去問不去探究，這背后居然是她吃了這么多年的苦。

    他無法想象，她一個人背井離鄉去到陌生的國度，為了生計四處奔波該有多辛苦多狼狽。

    更沒想到，程家夫婦居然可以對親生女兒心狠到這個地步。

    容曜的手重重按下淋浴開關。

    水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只余幾滴從噴頭處滴落。

    容曜臉上濕漉漉的，頭發也不斷滴落水珠，看起來就像是哭過一場。

    但他并沒有落淚。

    他捏緊了拳頭，滿心只有對程星的心疼和對程家夫婦的憤怒。

    程星在自己身邊的那些年，恐怕在程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可是，她過得這么艱難，為什么一次也不向他求助？

    想到這里，容曜的心揪了起來。

    心情更差了。

    ……

    陳天昊進來時，就見容曜穿著睡衣沉著臉從浴室里出來。

    他連忙看了眼屋子里的攝像頭，發現并沒有關。

    陳天昊一愣，心想容曜莫非還在因為之前元熙兒的事不高興？

    他畢竟是前輩，又跟容曜在一個屋檐下相處得比較融洽，覺得還是可以提點一下。

    于是陳天昊走過去將攝像頭遮擋住，又將自己的收音麥關閉。

    容曜坐上床時，陳天昊也在自己床上坐下。

    他看著容曜，道：“小容啊，你在攝像頭面前還是要收斂一些，別讓太多負面情緒展露出來，會容易被人抓住不放?！?/br>
    容曜聽到陳天昊的話，只當是對方提點他這個后輩，禮貌地點了下頭。

    接著，又聽陳天昊關心問：“是不是還在因為之前在客廳元熙兒的事不高興？她背后有華萊這樣的大公司撐腰，性格難免就被養驕縱了。你呀，也別同她計較，不劃算?！?/br>
    容曜臉上露出微愣神色。

    陳天昊一看就知道自己誤會了，自己尷尬地笑了幾聲，拍了拍容曜的肩膀：“看來是我搞錯了。沒有不高興就好。這個綜藝一周正式錄制也就三四天，我看元熙兒跟李佑遠他們都是有別的行程的，大家相處時間不多，多包容吧?！?/br>
    容曜此刻心思在別的地方，聽了陳天昊的話也來不及細想，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