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酒?！?/br>
    “那就過幾年再吃?！币娖淦涓窈图啪咀?，她安撫道：“小孩吃酒不好，會長不高，身上和嘴里都臭臭的。想吃鮮rou咱們待會兒吃完飯去宰只羊，烤只羊腿，煎羊肋排，燉鍋軟軟爛爛的羊湯?！?/br>
    巴虎聞言含笑看著她，“饞羊rou了？”

    蜜娘頓了一下笑露了牙，摸了摸嘴角，點頭道：“特別想吃rou，軟軟爛爛的那種，最好有點肥rou，不塞牙，嚼幾下就咽進肚子?！闭f著吸溜了下口水，以前懷其其格和吉雅的時候倒沒饞什么，小三子才懷兩個月，她就特別有胃口，睡覺做夢都是在吃rou。

    她瞥了眼桌上的韭花醬，大半都是她吃的，不僅是韭花醬，還有花椒，聞到味兒就流口水。

    “我前天去庫房里拿黃油，按到裝干番椒的袋子了，那辣乎乎的味兒一飄出來，我舌根就泛口水，特別想拿一根嚼嚼?！泵勰飹读艘慧缗ou又沾了一大坨韭花醬喂嘴里糊弄糊弄，“我懷這上這胎口味變了好多，口重還喜歡吃葷的，素的也不愛吃了?！?/br>
    “你沒吃吧？那東西可不是人吃的?！卑突⑻嶂目此?，番椒汁沾手上了火辣辣的，打水洗都沒用，洗過后摸鼻子眼睛，還摸哪兒哪兒疼，像火燒的。

    蜜娘搖頭，“我沒吃?！?/br>
    巴虎剛松了口氣，就又聽她說：“昨天早上小斑叼了只灰毛老鼠回來，我給老鼠喂了點碎末，到今天了還活著?！?/br>
    “你沒嘗吧？”他再次問。

    蜜娘重重點頭，老鼠叫了一陣子，又躥了一天的稀，早上起來她給撒了把小米，看今天情況怎么樣。如果只是躥稀，她也想嘗嘗，她聞著那辣味實在走不動路。

    “你指定還有瞞著我的?！毙乃级紝懺谀樕?，巴虎一掃就明白，“老鼠狀態不好？”

    蜜娘笑笑又給他舀一勺牛rou，“吃飯，別說什么老鼠，倒不倒胃口？”

    這可不就是倒打一耙？巴虎飯后要求去看她養在家里的老鼠，地上的米吃了不少，精神也沒蔫巴？

    “看到了吧，番椒沒毒?！泵勰镉行┑靡?。

    “我去宰羊?！卑突⒉唤铀脑?，“你給我燒鍋水，等我宰了羊想洗個澡?！?/br>
    其其格和吉雅就在門口等著了，一聽說要宰羊，立馬站起來，黏著巴虎要一起去，一人拉一只手，把他的胳膊當秋千。

    宰一只羊，自家烤只羊腿，另外三只羊腿分給三個仆人，讓他們帶回去給家里的人。去找馬群和駱駝群的時候，巴虎帶走了一個人，另外兩個人白天黑夜輪著看守牛羊，都辛苦了。而且因為蜜娘有孕，回臨山后，仆人都是回家吃飯的。

    “羊頭你們三個拎走燉了吃，你們自己開火?！卑突蜒蝾^砍下來給希吉爾，留了晌午家里要吃的，其他的都是準備煮給狗和山貍子吃。

    一只大幾十斤的公羊，就這么給瓜分干凈。

    巴虎把羊腿劃花刀用蔥姜水腌上后拎熱水進氈包洗澡，他剛坐進浴桶，臥在外面曬太陽的狗看見陌生人拎著rou過來，警醒地叫了兩聲。

    “吉雅，去外面看看?！泵勰镎驹罘坷锖?。

    “噢，好?！奔艅偱艹鋈?，來人已經到了門前，他小大人似的問：“你是找我爹嗎？”

    “對，你爹可回來了？”白音笑笑，大聲沖屋里說：“你爹幫了我家的忙，我來給你們送些駱駝rou?！?/br>
    蜜娘聽到聲走出來，就聽吉雅說他爹在洗澡。

    “叔，進來坐，你家的駱駝和馬都找回來了？”

    白音擺了擺手，“我就不進去了，駱駝rou在臨山賣不完，還要趕車去戌水賣。rou你提進去，巴虎剝駝皮厲害，給我家幫了不小的忙?！?/br>
    “鄉里鄉親的，遇到難事都該搭把手?！泵勰镞M屋拿了個盆出來，駱駝rou不少，她提著還有些吃力。怕像她婆婆那樣提半桶水流了孩子，她還是等巴虎洗了澡出來拿好了。

    的確如巴虎說的，駱駝rou油大，生rou上就凝了層厚油，不像牛羊rou，宰殺后rou里會冒血水出來。

    家里的狗在宰羊時吃過葷rou，現在聞到腥味又湊了過來，蜜娘怕吉雅守不住這半盆子rou，索性就自己蹲在外面看著。等巴虎出來給端進去了才跟進去。

    “晌午再加個菜，我來做?！卑突⒂行┠隂]吃駝rou了，他去隔壁寶音家借了一斛馬奶酒和半斛燒酒，烤羊腿時他把火爐子搬到旁邊，一左一右同時開火。駱駝rou切成半指厚的rou片，鍋熱倒油下姜塊蔥段，蔥段炸黃下一把花椒，花椒在油鍋里炸的噼啪響，大半盆子駱駝rou倒進油鍋，油鍋燒的過旺，rou一下鍋，鍋里就冒起了大火。

    “哇！著火了?！眹^的兩個孩子和大斑小斑嚇的在地上爬。

    巴虎看了一眼，囑咐他們都走遠點，掂著冒火的鐵鍋顛了幾顛，像個表演雜技的，不光其其格和吉雅看愣了，就是想湊近求口吃的貓貓狗狗都夾著尾巴呆住了。

    這還不算完，鍋里的大火剛滅，他把半斛燒酒倒勺子里淋在駝rou上，一勺又一勺，火越冒越高，到了最后一勺，鍋沿都往外飆火。

    勺子串著鍋蓋在大火中蓋在鐵鍋上，橘黃色的火苗可算壓下去了，他騰出手去轉羊腿，抬頭一看，其其格和吉雅跑去灶門外站著，至于狗和山貍子，嚇的沖了出去，站在河邊不敢進來。

    巴虎輕抬下巴，得意道：“我厲害吧？”

    “著實沒想到你還藏著這一手?！泵勰锲沉搜鬯秋h在耳邊被火烤卷的頭發，放大話：“厲害是厲害，跟我比還差了點?！?/br>
    男人斜了她一眼，端起椒油碗往羊腿上刷花椒油，“吹牛嘛，有嘴的都會?！?/br>
    烤羊腿轉了個圈，他揭開鍋蓋，拿勺子翻炒兩下，問又湊過來的其其格和吉雅：“香不香？”

    “香?！毙⊙绢^探頭往鍋里看，一腳往后，準備著隨時跑路。

    吉雅抽了抽鼻子，“沒有酒臭味兒?！?/br>
    巴虎往灶房瞥了一眼，小聲說：“燉好了讓你嘗一口?！?/br>
    “嘻嘻，好?！毙置脗z一致壓低了聲音，爺三個一同揣著個小秘密。

    鍋里的酒燒干，巴虎把一斛馬奶酒倒進去，駝rou浸在雪色的馬奶酒下面，花椒蔥段姜塊兒都飄了上來，帶著一層薄薄的油漬。隨著馬奶酒沸騰，油漬融在酒里，變成一鍋焦黃色的濃湯。

    “幫我看著火，火小了就加干牛糞?！卑突彦伾w蓋上交代兩個孩子，他走到一邊去烤羊腿，刷了一層蜜水鎖住水分后就著重刷椒油。蜜娘喜歡吃重口的，燉的羊rou要吃軟爛的，烤的羊rou要吃焦脆的。

    燉駝rou的馬奶酒見底，鍋里的湯變得濃稠，巴虎切了一把蔥葉撒下去就出鍋了?；馉t子上的鐵鍋換成鐵板，就著爐子里的余火煎羊肋排和羊肋rou。

    “爹?！奔判÷暣叽?，示意快喂他吃駝rou。

    巴虎輕笑，往灶房看了一眼，挾了塊兒駝rou吹涼，“快張嘴，一人一口?！瘪剅ou切的大，其其格和吉雅一人咬一口還有剩的，筷子一轉，他喂自己嘴里。

    像做賊似的，都蹲地上垂著頭大口嚼。

    “好吃吧？”巴虎問。

    其其格和吉雅的嘴里還包著rou，沒空說話，頻頻點頭，對得起那么大的陣勢。

    “吃飯了?！泵勰镌谖堇锖傲艘宦?，“你的菜可做好了？做好了就擺桌子?！?/br>
    “好了好了?！卑突⑸焓帜ǖ魝z孩子嘴巴上的油，“去喝口水漱漱嘴?！彼P了一盤子駝rou送寶音家去，多謝寶音爹給的酒。

    這時候兩個孩子再聽話不過了，漱了口才進屋去端碗拿筷子。

    四個人四個菜，一人一碗羊rou湯，盤子里放著羊肋排和片的羊腿rou，半盆酒炙駱駝rou就放在巴虎面前。

    “還挺香的，聞不到酒味兒?！泵勰锟戳搜蹆蓚€孩子，想嘗一口也沒好說，她一嘗其其格和吉雅也要嘗。

    “吃一塊兒，量少不妨事，酒都被燒沒了?！卑突读艘豢曜拥剿P子里，見其其格和吉雅眼巴巴地瞅著，一人也挾了一片，又換了個說辭：“就這么多，吃完沒有了，酒都燉進rou里了，小孩吃多了會醉，會變笨?！?/br>
    而蜜娘盤子里是三塊兒，不過其其格和吉雅沒意見，大人吃多的，小孩吃少的嘛。

    馬奶酒燉的駱駝rou，口感醇厚，雖然不見濃油，但咀嚼間能感覺到rou里油脂濃厚，就是摻了馬奶酒，感覺不到葷油的膩和腥。rou絲有些粗，不及羊rou滑口，有點像煎的牛排rou，但更有嚼勁，滿嘴濃香。

    三塊兒駱駝rou下肚，蜜娘喝了口羊湯，轉而開始吃烤的羊腿rou，椒香很重，越嚼越香。

    “還吃不吃？”巴虎明目張膽地問，完全不把眼巴巴的孩子當回事。

    蜜娘搖頭，“我還是更喜歡重口的?！瘪剅ou里的花椒沒出味兒。

    “那明天再宰一只羊，現在天也不熱，羊腿都留著，我一天給你烤一只?！?/br>
    四只羊腿還沒烤完，一匹疾馬從南而來，在官府外稍稍停留片刻又向西北去。

    三聲鑼鼓響，又是一年的長距離遷徙。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更

    第 一百四十四章

    去年沒見到王都的軍隊, 今年再見身穿盔甲，身形威武的士兵，有一種久別重逢的激動, 明明互不相識。

    “大人，夜里冷, 提幾只羊烤了吃?！鼻胺降年犖槔镉腥撕?。

    巴虎聞聲踩著馬蹬站起來, 對后方身穿盔甲的人說：“大人，我家的羊也好吃，我給你們挑幾只?！?/br>
    “不用，我們的飯食有衙門的人張羅, 謝你們的好意?！蹦腥诵π?，他們是去給大康皇室朝貢的，身形高壯，長相也好，還cao著一口標準的官話, “剛剛看到你家養的山貍子溜出去了，不擔心它們跑了？”

    “不會，早就養熟了, 等吃飽了會回來的?！卑突⒓铀细约赫f話, 又說：“待會兒扎營了您留我家吃飯，我做飯的手藝不錯?！?/br>
    “我們軍中有令，不能吃外面的東西?！?/br>
    巴虎“噢”了一聲, 還想再說, 就聽前面傳來鑼鼓聲，隊伍緩緩慢下來, 家家戶戶忙著卸牛背上的家當, 男的搭氈包, 女的張羅著做飯。等他忙完，后方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離開了。

    夜里大斑小斑回來了一趟，把叼的兔子甩給狗吃又無聲無息離開，只有巡邏守夜的士兵看到了。

    日出趕路，日落休息，蜜娘每拿大斑小斑一枚銅板就給一勺蜜，拿它們的兔子再給一枚銅板，時間久了它們也知道意思，每天早上捕獵回來都會帶一兩只兔子，一手交兔一手拿錢，再用錢換蜂蜜。

    “你家的山貍子養的倒是好，還知道賺錢買蜜吃?！边€是那個士兵，他每天早上都會趕在兩只山貍子回來之前過來。

    “它們夜里還回來過，給你們家里的狗送兔子吃?！?/br>
    蜜娘合上貓狗專用的蜜罐，點頭道：“我們知道，那是它們賄賂狗的，我不付錢?！?/br>
    “挺有意思，養幾年了？”

    “兩年多，今年是它們過的第三個冬天?！备淦涓窈图乓粯?。

    男人沒再說什么，只是每次大斑小斑出現，他都會過來看兩眼，其其格和吉雅跟他說話他也理，時間久了也熟悉了，每天見到面也打招呼。還跟蜜娘買了三罐蜂蜜說帶回王都送人，她說不要錢，轉頭他給其其格和吉雅一人一顆銀瓜子。

    “好好拿著，大康皇室的人給的，沾著龍氣?！彼嫘?。

    等到了拐道口，其其格和吉雅來告別，問：“大人，你明年還會來嗎？”路上走了近一個月，巴虎一家仍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能會來吧?！彼掷锊恢朗裁磿r候出現了兩顆胖胖的金花生，誘惑道：“把大斑小斑賣給我可好？”

    其其格和吉雅臉上的笑一斂，放在金花生上的視線收了回來，一個搖頭，一個堅定地說不賣。

    “我再加兩顆?！彼麖男渲杏痔统鰞深w一模一樣的，日光打在上面金光刺眼。

    “不賣，大斑小斑是我們家的?！奔爬淦涓裾酒饋?，躲瘟神似的往后退，“我娘說我們要回家了，你也回家吧?！闭f了就走，再沒有舍不得了，還把在羊群里躥的大斑小斑喊了回來，防止被強擄。

    到家了蜜娘和巴虎才聽兄妹倆說，兩人相互看一眼，蜜娘看看四腳朝天躺在檐下的兩只山貍子，“我就說嘛，王都的官爺哪會這么好說話，原來是圖咱家的大斑小斑啊?！?/br>
    “說不定是逗孩子，再說人家又沒強買?！卑突ν醵嫉能婈犛∠蠓浅：?。

    蜜娘瞥了他一眼，抱臂問：“他要不是問倆孩子而是問你，你賣不賣？”

    “那肯定不會賣?！卑突⒒卮鸬暮敛华q豫，別說是大斑小斑了，就是家里的狗，有人來買他也不賣。

    蜜娘滿意了，起身去灶房里做飯，而大斑小斑在家里轉了一圈，在天黑后跟吃飯的一家人打個照呼又出去覓食了。它倆的捕獵技術越嫻熟，在家吃飯的次數越少。

    晚上躺在炕上，巴虎摸著蜜娘那有了弧度的肚子，說：“休息兩天咱們到阿斯爾家去，看能不能在他們那邊的山上砍些樹剝些樺樹皮?！?/br>
    “他們那邊的山不準外人進？”蜜娘支起身問。

    “嗯，他們從山里遷出來就住在那里，每年冬天又在山里巡視，慢慢的，山就變成私山了，外人不能在里面砍樹打獵?！卑突⒚亲拥氖指臑閾难?，不時揉一下，像羊油一樣滑膩。

    火炕太熱，男人一腳踢了被子，拉出衣襟里捻揉的手指，他的手卻是得寸進尺，攀上她捻他的相同的位置，宛如一捧落雪，稍稍一用力便從指縫里流出。

    黑夜里，躺臥的兩人側著身抱在一起，腰帶散開，衣襟大敞，身下的火炕散發著灼燒一切的溫度，安靜的夜里卻是響起久久不絕的水嘖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