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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耳敏感,記得簡爍也曾經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開過一次槍,那種太過強烈的耳鳴感,像一汪大海里的滾滾浪潮,洶涌而來,讓她幾乎窒息。 這時,那種鋪天蓋地的耳鳴感又來了。 阮漠寒死死攥著阮天蓉的手腕,耳朵里尖銳的“嗡嗡”聲,讓她好像被罩在一層透明的殼子里,周圍的世界,有了一種不真實感。 她看到阮天蓉一張尖酸的臉,一瞬變得無比驚惶,另一只沒有被阮漠寒攥住的手,不停摸著自己的耳朵,又拍著。 嘴里喃喃念著什么。 阮漠寒當然聽不清她念什么,但她盯著阮天蓉的嘴,能看明白她嘴形的意思。 阮天蓉在說:“為什么我什么都聽不到了?我是不是被震聾了?” 阮天蓉又說:“要是我被震聾了,你們可是要賠錢的!” 阮天蓉最后說:“阮秋出事,其實最該怪的是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就算我趕她出去,她可以跪著求我不要趕她啊,畢竟是一家人,我還是會心軟的?!?/br> 最后一句話,讓罩住阮漠寒的那層透明殼子,好像“砰”一聲碎了。 海浪退去,茫然退去,整個世界又回到一片尖厲的真實。 她攥起阮天蓉的手腕,用力,面無表情問:“阮天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阮天蓉顯然還在耳鳴,根本不明白阮漠寒在說什么。 只是嘴唇不停的動著,像條垂死掙扎的魚。 簡爍放下槍,走到阮漠寒身邊來。 她也耳鳴,根本聽不清阮天蓉和阮漠寒在說什么。 但她能看到阮漠寒的動作和表情,這就夠了。 她點點阮漠寒的肩,阮漠寒面無表情的回頭。 簡爍問:“你生氣了?” 她知道阮漠寒能看懂她的嘴形。 阮漠寒點頭:“對,我生氣了?!?/br> 簡爍笑了。 這是阮漠寒第一次在她面前直接承認,她生氣了。 說的很慢、很清晰,讓簡爍也能看懂她的嘴形。 阮漠寒第一次爽快承認了,她是一個有情緒的人。 那么,是不是代表阮漠寒對簡爍,信任更多了一點? 簡爍:“你去,交給我?!?/br> 阮漠寒面無表情的把阮天蓉的手腕,遞到簡爍面前。 簡爍妖異一笑,嫌棄的撇撇嘴,卻還是一把攥住。 阮漠寒松了手,轉身,頭也不回的向外走。 阮天蓉見簡爍過來,嚇得吱哇亂叫,拼命掙扎著,只是她的叫聲,在簡爍耳中余蕩的強烈耳鳴里,根本聽不見。 阮天蓉的激烈反應,變成了一場荒唐的無聲啞劇。 簡爍饒有興致的笑了。 她扯起嘴角,臉上的表情就越發妖冶,懾人心魄,眼睛里卻是一片冰冷又狠厲的光。 阮天蓉冷汗涔涔,連掙扎都不敢了。 簡爍妖異笑著:“跟我走?!?/br> 她攥著阮天蓉,拉拉扯扯把她帶出了停車場。 天已經徹底黑了。 濃黑的夜色如墨,從天空傾瀉而下,一輪月亮的存在,好像是為了反襯出夜的極黑似的。 就好像灌木叢里的蟲鳴,是為了反襯出夜的極靜。 阮天蓉瑟瑟發抖看一眼四周。 樹干變成了黑色,樹葉變成了黑色,路面變成了黑色,圍繞著射擊場有些生銹的鐵絲網,也變成了黑色。 只有身邊簡爍一張白皙的臉,在一片黑色中,發著詭譎的光。 她一笑,就露出唇邊的尖尖牙齒,果然不像人類:“老實待著?!?/br> 阮天蓉覺得簡爍好像說的是這四個字。 下一瞬阮天蓉抬手,擋住眼睛,因為一陣刺眼的燈光,忽然向她襲來,在一片黑暗中刺的她幾乎雙目失明。 有人在很近的距離開了遠光燈,故意的。 遠光燈熄了,變成正常的照明,阮天蓉望過去,一輛白色的車子出現。 好像是阮漠寒的車。 那輛車緩緩駛近,近到阮天蓉可以看到駕駛座上一個纖瘦的身影,看不清臉,應該就是阮漠寒。 阮天蓉:“干什么啊……” 她一句話還沒問完,就沒有繼續問的必要了。 因為阮漠寒突然加速,開車向她這邊猛沖過來。 像是想讓她經歷,阮秋曾經經歷過的一切。 阮天蓉再次嚇得尖叫起來:“瘋了!你們都瘋了!” 她拔腿就想跑,可是手腕被簡爍死死攥著。 簡爍個子比她高,力氣比她大,阮天蓉此時雖然因為求生本能,掙扎的厲害,但簡爍卻更是發了狠,緊緊攥住阮天蓉手腕的手,像鉗子。 妖異笑著,眼底的光,卻比天上的冷月更冷。 阮天蓉拼命甩著自己的手腕:“阮夏瘋了!她要給阮秋報仇!你拉著我站在這,真會被撞死的!你不怕嗎?” 簡爍聽不到阮天蓉在說什么,只看到她嘴唇不停驚惶動著,簡爍唯獨看懂了最后四個字的嘴形:“你不怕嗎?” 簡爍唇角翹的更妖魅:“我不怕?!?/br> 她眼里閃著灼灼的光,笑得興奮:“你可能不知道吧?!?/br> “為了她,我愿意?!?/br> ****** 阮漠寒的車子伴著轟鳴,越來越近。 阮天蓉不敢移開眼睛,死死盯著那輛車,漸漸能看到駕駛座上的阮漠寒,清清冷冷的一張臉,又帶著不屈的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