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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萬沒想到,沈玦星瞞著他們交女朋友就算了,竟然不聲不響就同居了。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事先知會他們?還有沒有把他們父母當回事了? 你和玦星,認識多久了?蔣婉問。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茶幾上放著一杯白水,是顧照進廚房倒給蔣婉的。 我和他是高中同學。不過畢業后我們就沒聯系了,是今年四月在同學聚會上才重新遇見的。顧照并著膝蓋,雙手置于膝頭,蔣婉問什么,她就老實答什么。 高中同學?蔣婉的視線自然地落到顧照的額頭,自從做過一次光動力后,那塊紅色胎記淡化不少,以至于蔣婉方才第一眼看過去,還以為顧照額頭上是不小心沾了什么貼紙。 她當時還在想,現在年輕人是又開始流行古人的花鈿、面靨了嗎,還怪好看的。 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我好像以前見過你。蔣琬從腦海深處扒拉出一串記憶,是關于高中時候去開家長會的。 她記得當初整座屋子的大人,就她前頭坐了個小女孩,瘦瘦小小,頭發烏黑。邊上家長禁不住好奇,問對方怎么自己來了。女孩像是很怕生,轉過臉用又輕又弱的聲音說,她爺爺生病了,奶奶要照顧爺爺,所以只能她自己來。 蔣婉當時聽了就覺得心里一酸,不知道第幾次地痛恨自己生了個兒子。女娃娃多好呀,這么乖,這么懂事。 開完家長會回到家,蔣婉還特地問了兒子,那女孩父母去了哪里,怎么不在她身邊。 她沒有父母。沈玦星從卷子里抬頭,說,她是孤兒。 蔣婉張了張口,哎呦了一聲,沒想到對方身世這樣可憐。 那真是不容易啊。你平時多照顧照顧人家,聽到沒? 沈玦星低下頭,注意力重新放回卷子上:一直在照顧呢。 蔣婉盯著面前的顧照,試圖將她與記憶中的小女孩重疊。 那個自己開家長會的,是你吧? 顧照愣了愣,沒想到這樣久遠的記憶對方還記得。 是,是我。 蔣婉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喃喃自語道:還真是照顧得挺好,都照顧到家里來了。 為什么她也覺得眼熟? 驚慌感褪去后,現在已經鎮定下來的顧照再看蔣婉,也有種好像在哪兒見過對方的感覺。但她又確定對方讓她眼熟的點不是多年前的家長會,而是更近更意想不到的地方。 到底是哪里啊。 蔣婉放下杯子,雖然已經是六十多的人了,但一雙手保養得還是相當好,皮膚細嫩光潔,手指纖長,一點不見老態。 顧照見對方微微翹起的蘭花指,忽然福至心靈,一下想起是在哪里見過對方了。 蔣婉老師!她一擊掌,激動起來,您是蔣婉老師嗎? 蔣婉驚疑地擰眉:我是蔣婉,但我應該沒有教過你。 婚后蔣婉退居幕后,當起了劇團指導老師,一直到退休。這么多年,她教過不少學生,但她確定其中沒有顧照。 顧照連連擺手:不不不,我、我不是您的學生,我只是看過您的戲。 馮曉娟作為昆曲資深票友,平時閑來無事就愛在院里傳播昆曲文化,組織大家一起看片子。顧照經常被拉著一道看,其中就有蔣婉的《牡丹亭》、《長生殿》和《白兔記》。 你看過我的戲? 這下蔣婉更驚訝了。她年輕時候不算有名,退得又早,一些戲迷可能都叫不出她的名字,她怎么也沒想到顧照能認出她。 看過,不過不是現場看的,是看的DVD,我們養老院的老人家收藏的。顧照道。 養老院?你在養老院工作啊?蔣婉的重點一下子被帶偏。 嗯,在養老院做財務。我有時候也會做社工的活兒,我們養老院好多老人家喜歡您的。 是嘛蔣婉深表懷疑,該不是玦星跟你說我以前是唱昆劇的,所以你現在說這些話來拍我馬屁吧? 要真是這樣,那兒子也是挺上心的,而且說實話,她確實被哄得很開心。 沒有沒有,沈玦星雖然有說過您退休之前就從事文藝工作的,但沒說您就是蔣婉老師,我真的是剛剛才知道是您的。顧照怕她不信,拿出手機,撥通了方院長的電話。 方秀萍正在養老院值班巡查,接到顧照視頻通話的時候,一只腳剛踏進活動室。 喂?小照啊,什么事? 麻煩您幫我找找曉娟老師。 方秀萍一眼看到活動室內與張彩霞等人打著麻將的馮曉娟,道:巧的,你一說我就看到她了。 她走到馮曉娟身旁,將電話遞到對方耳邊。 馮曉娟猶豫著要不要把手里的三筒打掉,突然貼上來一支手機,嚇了一跳。 誰啊?她抬頭問方秀萍。 曉娟老師,我呀。電話里的顧照道。 哦哦,乖乖啊,怎么了?三筒留著也沒用,但是場上沒人打出過三筒,說不定有人就等著這張牌呢。打不打呢? 曉娟老師,您看手機,看我身邊的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