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美食探案錄 第193節
他越這么著,眾人越怕。 一家子骨rou……皇室之中,誰跟誰不是骨rou 可回頭下起手來,也沒見誰留情。 前兒順王沒了,壽陽公主的喪事也那么低調,鬼都曉得什么緣故。 他們不是父皇的手足么 都不能信! 最后,皇帝干脆革了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差事,命他們在家閉門思過,四皇子和五皇子也挨了一頓說。 連著幾個皇子妃也被敲打一回,讓她們母族收斂些。 另有兩個不檢點的駙馬,也被指桑罵槐了一通,桌子下面的手腳都涼了。 皇家公主養面首,可以。 但你們個倒插門還想養小妾作死呢! 而且因之前壽陽公主一事,皇帝也不敢真對女兒們放松警惕,順帶訓誡一番。 當年壽陽公主能幫著順王攔他的路,寧德長公主能幫自己上位,那么這些女兒們只要想,自然也能跟著攪風攪雨。 他從不敢真正無視女人的能量。 “吃著朝廷的糧米,就好好生為朝廷辦差!”皇帝冷冷掃視下頭一溜兒低頭的兒女們,“羽毛還沒長齊,就想拍翅膀亂飛了收起你們那些花花腸子,想什么,盤算什么,別以為朕不知道!” 席間頓時噤若寒蟬,短暫的沉默過后,齊呼不敢。 皇帝呵呵幾聲,冷笑道:“不敢你們敢得很,如今自己不說,且瞧著吧?!?/br> 已經成家的皇子自不必說,就是那些還沒成親的小皇子,誰心里沒點盤算 可誰又經過這個! 眼睜睜看著白天還耀武揚威的幾位兄長瞬間被擼,都跟被兜頭澆了一桶冰水似的,透心涼,剎那間,什么小心思也都按下去了。閉門思過…… 父皇沒說期限。 這是不是就意味著,若他老人家回頭想不起來,皇兄一輩子就這么完了 一場家宴,菜沒正經吃幾口,一干皇子龍孫們卻病倒好幾個。 嚇得。 這還不算。 當天夜里,眾位皇子公主及其家眷一進宮,開封城內就戒嚴了,經年不動的水軍中悄然撥了一隊,沿著上善水門南下,徑直出城。 另一邊。 同伴跟小黃接上頭時,差點沒認出來。 在外風餐露宿躲躲藏藏大半個月,那是真跟乞丐沒什么分別了: 破衣爛衫看不出本色,曬得醬油雞似的,干且瘦,風一吹,那衣裳直接飄起來,rou都干巴了。 兩個同伴,一個先回去報信兒,另一個陪小黃蹲著。 有了人替班,小黃總算能睡一覺。 然而當天下午,兩人就發現有幾艘船往那大船上送了幾回東西。 小黃說不對頭,以往雖然也有物資送上去,但都沒這么多過。而且那些東西也不是城里運來的,而是就近采買的。 兩人對視一眼,這他娘的別是要跑吧! 倆人急得夠嗆。 可急也沒法子,總不能跳到水里只身攔船。 關鍵人家那么大一艘船,自己撞碎了也攔不住??! 好在天剛擦黑,靠近城門那段水面上忽然喧嘩起來。 小黃等人舉頭眺望,就見一干等待入城的大小船只紛紛靠邊,水面正中快速沖出掛著“開封水師”燈籠的船隊。 那大船頭上包甲,四面都有火炮,沿著甲板站一圈兒甲胄齊整的將士,乘風破浪而來。 別說小黃這些年輕的,就是錢老大之流常年跑船的熟練水手也沒見過這陣仗。 “出大事了啊……”錢老大用力吐出一口煙霧,也隨眾人一道,立在甲板上看。 有年輕的水手頂不住,臉都嚇白了,錢老大就笑罵,“沒出息的兔崽子,沒犯事你怕什么。且看著吧,保不齊這輩子都碰不上這么大的熱鬧?!?/br> 說起來,開封水師地位一直都很尷尬。 不設吧,偏開封附近水域眾多,沒人鎮著就要亂; 可設了吧,常年也沒個大事,中原腹地,更沒有仗可打。 真正的水師主力都在東南沿海一帶,一提開封水師,那都跟玩兒似的。 但即便是“玩”,也是同行敢說,民間不敢! 畢竟是朝廷的水師,光那船就是不計成本難得的好貨,日常也cao練著。 或許開封水師無法戰場上正面御敵,但碾壓民間雜牌軍,綽綽有余! 水師幾艘船揚帆順流而下,瞬間就把那艘三層高的大船包圍了。 數名旗手打了一陣燈語,象征性開了一炮,對方立刻掛了白旗。 水師這邊架起渡板,過去一搜,發現沒什么異常。 但沒什么異常,才最不正常。 眾士兵將上下五層能藏人的地方都搜遍了,新鮮蔬果米糧和珍寶發現不少,但人明顯不夠: 只有四個女人,婢女打扮的女人。 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等搜完了,這才不緊不慢過來問:“敢問大人,出什么事了” 隨從還拿出通關文牒來,上面顯示這個男人叫余音,江南人士,是個買賣人。 而船上的四個女人,是他隨行的婢女。 那文牒是真的,往來各地的大印也是真的,但負責此次行動的孫總兵不信。 “既是生意人,怎的不去做生意,卻在這里盤桓” 余音只笑,“開封乃一國首府,如此繁華,難得來一次,自然不舍得早早離去?!?/br> 水師攔路一炮打過來時,他們確實亂了一場,可等水師的人登船后,反而安靜下來。 孫總兵:“胡言亂語,本官且問你,船上只這些人,沿途皆是城鎮,皆有補給,為何弄這許多柴米” 余音就說:“年關將至,小人在外停留許久,也該家去了。如今歸心似箭,便是不想在路上耽擱,故而多備了些。這不犯法吧” “這些日子你只看風景” “自然也要入城看看的?!?/br> “船上除了你們這些人之外,可還來過旁人” “略有幾位萍水相逢的朋友,一時投緣,偶然聚聚,聚了也就散了?!?/br> 萍水相逢,聚過就散……這樣的回答余地很大,就算孫總兵他們想捉人來問,也無從下手。 這顯然是個很狡猾的人。 孫總兵手按腰刀,圍著他轉了幾圈,“可本官卻聽附近經過的幾艘船上的人說,曾見這船上夜間燈火通明,玩樂通宵達旦,且有女子哭叫傳來?!?/br> 那人不慌不忙道:“想必是聽岔了,不知是何人所說,小人愿意與他對峙?!?/br> 他很有自信,這船晚間向來停在遠離開封的無人之處,縱然有哭聲,也絕不會被人聽到的。 孫總兵是個直腸子,并不善于打嘴仗,聽到這里就有些煩躁,直接一抬手,“既如此,來人,將船扣了,人都帶回去慢慢對峙!” 等將余音等人暫時壓到甲板下關押,手下才過來問孫總兵,“頭兒,會不會真抓錯了,沒找到人啊?!?/br> 聽上頭的意思,是這船就是一座移動的賊窩,是個見不得光的銷金窟。 可捉jian捉雙,拿賊拿贓,他們撲了個空,回頭著實不好交代。 孫總兵四十來歲,頭有點禿,顯得腦門兒格外大,被夜間火光一照,閃閃發亮。 他習慣性拍了拍腦門兒,冷笑道:“不可能!老子隔著這張人皮都聞到sao味兒了!絕對有貓膩!” 在這行里混了這么些年,他見過許多新老狐貍,一眼掃過去,有鬼沒鬼都能拿捏個七、八成。 這船上看著確實沒問題,但那余音卻說自己是販貨的,這就是個大漏洞! 因為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一艘貨船! 而且照他戶籍來看,南邊來這里做買賣,一來一回少說也得大半年,貨物賣出去了,也很少有人愿意空跑一趟,少不得再從開封販些南邊沒有的貨物,回去再賺一筆。 退一萬步說,就算不做這些,可總有親戚朋友吧 余音自己也說“難得來一趟”,若是常人,必然要置辦些個土產、伴手,好回去送與各路親朋。 但這船上忒干凈,過猶不及的那種干凈。 除了余音這一幫子人和遠超正常數量的米面果蔬和淡水,簡直一點兒屬于開封城的東西都沒有! 這難道不是很可疑嗎 當然,余音可以說自己不差錢,就是借著做買賣的名義享受揮霍一番,可既然來都來了,為什么不進城揮霍 是城里不如外頭河面上精致嗎 再一個,余音太平靜了。 平靜得不像一個正經做生意的。 說白了,不夠圓滑,不夠膽怯。 自古民不與官斗,商人更是低人一頭,但凡一個正經商人遇到今天的陣仗,即便不慌,也絕對會主動上前攀談,詢問究竟出了什么事,這才好解決問題。 但余音什么都沒干。 他既沒有套近乎,也沒詢問緣故,仿佛知道自己絕對會沒事。 或者說,知道官府不能拿他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