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美食探案錄 第180節
妹??! 孟夫人覺得沒眼看,一手一個拖進去,又沖外面一對小年輕努嘴兒,“走吧走吧?!?/br> 于是謝鈺真就拉著人走了。 天色已晚,但街邊亮起的燈卻越來越多,幾乎將濃重的黑夜都驅散了。 白日過去,開封人的夜生活卻才剛開始。 爐火燒得旺旺的,大鍋滾得沸沸的,街頭巷尾的香氣,nongnong的。 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懶得自己料理晚飯,拖家帶口出門下館子。 便是最精打細算的婦人,也不會在此刻太過拮據。 大首府的百姓自有一套生活的法則,男人們日間出門務工,女人們也愛找點在家的活計做。 一來解悶兒,二來也多個進賬。 一日下來,說不得也賺幾十個錢。 而一家人出門用飯,也差不多這個數。 若算上食材和柴米油鹽,又費工夫,說不得出門吃更實惠哩! 西邊的面食,江南的醋魚,西南的辣,北面的香…… 各地濃郁的方言與各色食味滾著繞著纏在一處,活像把整個大祿朝縮小了一般,直叫人不知該選什么好。 前頭的羊湯館門口常年座著兩口大深鍋,底下柴火燒得旺旺的,竄起來的火苗把伙計的臉都映紅了。 秋夜已頗有寒意,他們卻只穿一件單衣,赤著的臂膀被熱汗涂抹得油光發亮,上面勻稱的肌rou微微隆起,帶動手中大勺子,在乳白色的濃湯中掀開波浪。 東邊的小伙計根據客人點單,麻溜兒切好羊雜丟入碗中,再依次推到西邊案子上。 cao鍋的伙計先舀一碗滾湯燙碗,然后用大勺子扣住碗中羊雜,將湯汁倒回去,再重新加滾滾的湯。 末了,慷慨地撒一把翠綠的芫荽,看著它們在乳白色的海洋中飄飄蕩蕩,順帶著扯開嗓子吆喝一聲: “羊湯一碗,放芫荽~” 趁熱唏哩呼嚕連吃帶喝,額頭上逼出熱汗,最是暢快。 若仍嫌不過癮,可以托伙計從隔壁攤子上買些熱乎乎的芝麻胡餅,或斜對過的油餅,從中間快刀剖開,塞入羊rou羊雜,配著羊湯一口口啃下去,心滿意足。 一對吃飽喝足的小年輕帶著薄汗走出來,瞧見迎面來的謝鈺和馬冰拉在一處的手,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就有些羨慕。 那青年飛快地瞟了心上人一眼,鼓足勇氣,試探著伸出手。 可才碰到指尖,姑娘便漲得粉面通紅,一巴掌拍過來,嬌嗔道:“作死了你!” 青年倍感冤枉,心道怎么人家能拉手呢? 姑娘心里卻也暗自歡喜,熱著一張臉哼哼幾聲,“給人瞧見……” 多不好意思呀。 謝鈺心想,我就不怕給人瞧見! 走到半路,正碰上另一位軍巡使方保帶人巡邏,老遠見了,那廝就開始吹口哨。 一干兄弟們紛紛看過來,也跟著起哄,“噢~” 一個個擠眉弄眼的,你挨我擠嘿嘿直笑。 馬冰覺得自己臉上已經快能煎雞蛋了。 大家暗中看出來是一回事,可給人這么大庭廣眾下起哄,又是一回事。 謝鈺捏了捏她的手,戀戀不舍地放開,又從腰間解了錢袋丟過去,“給兄弟們吃酒,出去少渾說!” 方保知道他不差銀子,也不推辭,一把撈住,聞言大笑,“哪里還用得著兄弟們說!” 你這可是大大方方招搖過市了。 謝鈺就很高興,又有點小得意。 后面馬冰給大家笑得滿面通紅,到了最后,反倒放開了。 笑吧,有什么好笑的! 過了這條街,就能遠遠望見開封府的衙門口了。 馬冰這才想起來問正經事,“聽說今兒你去肅親王府了?還進宮了?他們可曾為難你?” 說這話的時候,她對霍玫說的“擔心”的認識就越深一層。 現在分明謝鈺好端端的站在這里,甚至還有閑情逸致同自己拉手哩,想也知道沒事的。 可不親口問問,不親耳聽他說說,總是不放心。 那么昨兒自己釣著那兩個刺客出城的時候,他是不是更擔心? 謝鈺就把白天發生的事認認真真地說了。 講到皇帝對肅親王的遭遇幸災樂禍時,馬冰撐不住笑了。 見她笑,謝鈺也跟著笑,頓時覺得肅親王被氣昏過去,實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令尊令堂豈不怪我帶壞了你?”馬冰歪頭瞧他。 謝鈺失笑,“今兒父親同我說話時你若在,就不會這樣講了?!?/br> 他們爺倆說話的時候自己在……那成什么啦! 馬冰裝著沒聽懂里面的弦外之音,“駙馬爺確實是位妙人?!?/br> “可你們那么弄,對外怎么交代呢?”她問道。 尸體的事能瞞得住一時,瞞不住一世,若有心人逼問,要求徹查,必然露餡兒。 謝鈺道:“他們不敢?!?/br> 肅親王不信任除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而只要他自己不松口,誰也不敢保證王府的地下是否真有尸骨。 萬一被開封府拿住把柄,非要掘地三尺搜查呢? 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那他什么時候能醒?” 若就這么氣死了,也忒便宜他。 謝鈺道:“王府里的太醫給瞧了,說是怒極攻心氣血上頭,雖無性命之憂,只怕也要三兩日才能醒過來?!?/br> 三兩天足夠改變很多事情了。 至于醒過來之后嘛,因之前肅親王強行用了虎狼之藥解癔癥,留下頭痛的病根,只怕此番要雪上加霜。 “那田嵩如何了?” 說到之前的癔癥,馬冰又問起另一個。 “已經見好,每日清醒的時候越來越長,據說如今能跟人心平氣和地說幾句話了?!?/br> 田嵩好轉,若在半月前,田斌必然喜極而泣。 可現在,不光他,就連其他人也不知該喜還是憂。 人若真好了,勢必要去刑部接受問話,面對森然羅列的種種罪狀,田嵩絕無可能全身而退,只能數弊相權取其輕。 可這么一來,田斌等人正就成了罪臣之后,再無崛起的可能。 謝鈺毫不懷疑,若田家現在沒有禁軍坐鎮,只怕不等田嵩徹底清醒過來,就要莫名暴斃了。 說完田嵩的事,開封府大門已在眼前。 馬冰停住腳步,問謝鈺,“你就沒什么想問我的?” 謝鈺順勢停在她對面,“還真有?!?/br> 馬冰已經決定,稍后無論他問什么,都會坦白。 “晌午百花樓的老鴇來報案,說自家一個叫張抱月的歌姬帶著丫頭跑了,”謝鈺意有所指道,“馬姑娘可曾聽到什么消息?” 就這?! 我給你的大好機會哎! 馬冰有點失望,不過還是稍顯夸張的“驚”道:“什么?竟有這種事?!” 謝鈺:“……” 演得挺好。 下次不要再演了。 馬冰自己也覺得尷尬,才說完,噗嗤一聲就笑了。 謝鈺無奈搖頭,禁不住也跟著笑了幾聲。 兩人肩并肩往里走,路上不斷有熟悉不熟悉的衙役打招呼,倒不好再說什么私密話。 直到站在藥園門口了,馬冰才最后一次問:“就沒有別的要問的話?” 唉,這傻子! 天冷了,前陣子活躍的蛐蛐們也都偃旗息鼓,唯有晚風拂過桂花樹簌簌作響,顯出幾分蕭條。 月色很好,銀白色的光輝茫茫灑落,竟把燈光比下去了。 薔薇花墻也頹勢盡顯,倒是墻角幾叢野月季,仍開得如轟轟烈烈。 涼風中幽幽透著冷香,沁人心脾。 謝鈺上前,輕輕拉住她的手,“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br> 話到最后,竟有些委屈巴巴。 馬冰噗嗤一笑,歪頭揶揄道:“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問?!?/br> 謝鈺失笑,“我也以為?!?/br> 他總覺得該尊重姑娘家的想法,只要對方不主動說,他就不該追著問。 但謝顯聽罷,十分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