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美食探案錄 第170節
許多東西用久了,就跟自家人一樣,總會生出點兒情分來。 這冷不丁要丟,確實不舍得。 馬冰盯著舊傘看了許久,過了會兒才說:“幫我拿把新傘吧?!?/br> “好咧!”掌柜的問,“姑娘要哪一把呢?” “隨便吧,”馬冰收起舊傘,淡淡道,“都一樣?!?/br> 舊傘收攏的瞬間,她好像感到某些重要的過往,也隨之封閉了。 雖然如此,但掌柜的還是用心挑了一把秋日紅葉的,十分應景,也很結實。 馬冰只隨意瞟了眼,便付錢離開,直接回了衙門。 謝鈺還沒回來,馬冰想了下,也沒有貿然去找高老六。 她端了個馬扎,坐在屋檐下看雨。 屋檐很長,滴下來的雨水隔著老遠。 那里的青石板早就被打出一排小窩,雨滴落下來時,會發出類似“卟”的悶響,同時濺起透亮的,很漂亮的水花。 另一邊,王衡抱著個手爐聽兩個徒弟背藥方,偶爾瞪一眼。 馬冰忍不住笑了。 前幾日王衡的孫子遞了家書回來,老頭兒嘴上沒說,背地里卻偷偷抹了回眼淚。 那位王家的小少爺真的被長輩“發配”去了一座很窮困的小縣城,遭了不少罪,還病了。 但他確實是個很單純的好人,難熬也沒嚷著要回來,只是在信中檢討了自己過去的養尊處優,說這里的人遠比開封府的百姓更需要幫助。 他不想回開封了。 在信的末尾,他還請王衡代為向開封府的人轉達自己的歉意。 他實在不該當著人家的面挖墻腳的。 尤其,還說了那樣天真的傻話。 當時謝鈺和馬冰都愣了。 老實講,當時那事兒過去也就過去了,他們甚至已經忘記了。 最后還是王衡提醒,兩人才想起來,又覺得有些好笑。 這樣也挺好的。 該長大的人,都長大了。 直到快晌午的時候,謝鈺才順著魚頭豆腐湯的香味一路走進來。 馬冰到底閑不住,把水缸里養的大魚捉出來一條。 胖頭魚嘛,腦袋是很好吃的,便單獨斬下來燉豆腐,白白的,nongnong的。 剩下那么老大一條魚身子,一口鍋勘勘放下。 就加了蔥姜蒜和醬油、蔗糖什么的紅燒,大火燒開了,轉小火咕嘟嘟冒泡,醬紅色油亮的湯汁一口氣浸到肥厚的魚rou里去。 吃的時候掰下一大塊rou來,往濃郁的湯汁里一按,格外香甜。 便是只拿那魚頭豆腐湯泡飯,也能狠吃幾碗的。 今兒照例是元培配著謝鈺出門,也不知兩人做了什么,大約是餓狠了,進門后顧不上寒暄,先埋頭用熱湯跑了兩大碗飯,這才喘過氣來。 馬冰把小黃的事說了,謝鈺夾魚rou的動作頓了頓,“高老六未必不知道?!?/br> 說著,他一抬手,蕩開元培伸過來的筷子,將魚臉頰上最肥嫩的一大塊rou搶走,轉手放入馬冰碗中。 馬冰笑了下,對上元培渴望的眼神,啊嗚一口吃掉。 確實,高老六做的就是不見光的買賣,有很多消息反倒比他們更靈通。 謝鈺又吃了一塊熱豆腐,額頭上漸漸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不過,還是要說一聲?!?/br> 是進是退,讓他自己選。 吃完了飯,謝鈺果然撒出人去,借口有外面來的人販子流竄,開始在城內外大肆搜索可疑人士。 第123章 你猜錯對象了 高老六確實已經知道了。 按照約定,小黃應該每天都從三間固定的鋪子之中的一間門口路過,但那三間鋪子的人卻說已經有兩天沒看到小黃了。 出現這種情況一般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已經死了,自然沒辦法再露面。 二是他雖然沒死,但現在的情況也很危險,以至于沒有辦法按照原定計劃行事。 謝鈺的消息遞來之后,高老六稍微松了口氣。 看樣子,小黃還活著。 非但活著,還在想辦法隱藏自己的上家。 是個好消息。 那小子實在很有點天分,想再培養出一個這么機靈的來著實不容易。 開封府派來的衙役說:“大人說了,此事危險,六爺想退出也可以?!?/br> 這可不是他們以前做過的潑皮混斗,對面站著的是以肅親王為首的反對派余孽,手眼通天,爪牙遍地。 看這個架勢,不死幾個人,著實很難收場。 謝鈺的確很想培養出高老六這一幫人,對雙方都有好處。 但貪生怕死乃人之本性,他無權強迫對方一定這么做。 況且若高老六和他們的手下只是屈服于一時的威脅,終究不能長久。 能說出這番話來……顯然小侯爺現在還沒有完全相信自己呀! 不過倒也不奇怪。 或者說,若對方一點都不懷疑,才不正常。 高老六摸著落腮胡子笑了笑,“富貴險中求,小人和兄弟們都曉得?!?/br> 就連小黃那小子出門前也是磕了頭的。 萬一真有個好歹,他的老娘和一雙弟妹,就是他高老六的親娘和親弟妹! 與其現在急忙忙空口表忠心,倒不如干脆利落的表明自己所求。 他高老六就是個潑皮出身,想求富貴,求權勢,求庇護,再適合不過。 謝鈺對高老六如此答復一點都不意外。 不過也確實高興就是了。 可惜小黃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但這并非一定是壞事。 有時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照現在城中搜索的力度來看,若小黃真的死了,不可能到現在還沒被發現。 他明知已經被盯上,卻還是選擇繼續在外“流竄”,最大的可能是他有新發現,而且是很重要的發現。 只不過目前沒拿到足夠的證據,他不甘心就此放棄。 而小黃被盯上這件事也說明一個問題: 肅親王急了。 或者說小黃現在在找的證據尤其重要,不然肅親王不至于這樣沉不住氣。 而與此同時,關于田家的處置,朝堂上吵翻了天。 爭議最大的點就在田嵩。 田嵩在朝為官的兩個兒子知道的事情很有限,而收到那封信后,死活沒敢再提肅親王的事,只說自己什么都不清楚,都是老父親交給他們的。 而那位老父親,現在還瘋著呢。 他倒是說了些不清不楚的話,貌似牽扯到多位大臣,但正如之前肅親王所說,瘋子說的話,能信么? 審問頓時陷入僵局。 馬冰私下有點懊惱,沒想到瘋了這種事,竟能一躍成為田嵩的保護傘! 這叫什么事兒! 謝鈺安慰道:“若非他瘋了,也引不出如今的局面,不要多想?!?/br> 況且,也不是一點辦法沒有。 皇帝不知從哪兒找到給肅親王治病的江湖郎中,一道旨意下去,讓他強行給田嵩診治。 理由也很充分: “田老cao勞半生,如今卻冒出這許多誤會,為保晚節,還是請他清醒過來自己說清楚吧?!?/br> 有了這話,田家人就算想阻攔也不敢開口了。 說什么? 不讓治??? 這不是讓老爺子背著黑鍋等死嗎,你們是不是心里有鬼? 那郎中現在就是非常后悔,后悔貪心不足,分明已經得了肅親王府那么多賞錢還不趕緊跑。 現在好了,牽扯到這么大的事里,還能有命活? 他硬著頭皮去給田嵩看了,十分為難。 這瘋得也忒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