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美食探案錄 第135節
阿德他們幫著盛出第一鍋,又把第二鍋放進去,小火慢煎,馬冰也去洗了手臉,先坐下吃。 眾人便都讓她先吃。 “大廚勞苦功高,合該先用?!蓖控承Φ?。 說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跟著個姑娘近距離接觸,難怪夫人這樣喜歡,確實落落大方。 還有些熱,馬冰用蒲扇狠狠扇了一回,這才小心翼翼放到嘴邊。 剛出鍋的煎物都有酥脆的外殼,煎茄盒也不例外。 面糊中加了雞蛋,金燦燦的,分外美麗。 邊緣茄盒拼接的位置,有豐沛的汁水滲出來,將外殼都泡成美麗的深褐色。 齒尖壓下去的瞬間,就能聽到細微的碎裂聲,“咔嚓~” 也不知是誰,咕咚吞了好大一口口水,聲音響亮。 rou汁已經完全浸透茄片,咬斷的瞬間,油脂、rou汁混著蔬菜的汁液噴涌而出,溢滿口腔。 有些燙,但不舍得丟掉。 馬冰大口呼著熱氣,呼哧呼哧直噴白汽,“好燙好燙,好香好香!” 麥香,rou香,菜香,蛋香…… 這確實是一樣不登大雅之堂,卻實在美味至極的吃食! 第98章 杏酪 次日早上,方保并未如約歸來,但開封府眾人并不怎么擔心。 在外辦差,根據實際情況臨時變更計劃也是常有的。 況且放了第一批人后,現在福云寺剩下的香客數量基本和方保帶去的人馬齊平,要么是閨閣弱質,要么常年養尊處優,就算有人帶頭鬧事也彈壓得住。 倒是刑部按照約定送了那幾起案件的卷宗來,拉了足足半車。 原本只是涂爻帶宋推官等人看,奈何卷宗實在太多,又被人整理過,很難找到破綻,進展緩慢。 于是過了會兒,涂爻就找了個由頭將謝鈺拉過去,一起看。 回避不假,可你謝鈺回避的是田淑一案,在朝廷徹底將這許多案件定性為連環案合并審理之前,這些都是獨立的案件,并不相干。 所以說,姜還是老的辣,鉆起空子比誰都溜。 陪趙夫人說了一會兒話之后,馬冰就收拾了一個大食盒,提著去了百花樓。 終究夏日未過,一場大雨也只緩了一日酷暑,今天早上起來便是烈日高照。 雪亮的日頭扭曲空氣,路邊大樹都曬得蔫嗒嗒,走了一路,出了一身油汗。 見馬冰巴巴兒拿來食盒,張抱月還以為是什么,結果打開一瞧,噗嗤笑了,“茄盒??!” 蒲草端著杏酪過來,好奇道:“茄盒是什么?” 她家境貧寒,出生后幾乎沒沾過葷腥兒,而來到百花樓后,鴇母也不可能讓姐兒們吃那些個油膩味兒大的,故而不曉得。 張抱月朝食盒內努了努嘴兒,“噥,就是那個了?!?/br> 茄子rou厚,本就比尋常素菜不同,每每夏日茄子泛濫時,便有許多飯莊將里面抹點rou星兒,裹上面糊油煎,美其名曰吃rou,專供底層百姓解饞打牙祭。 可rou貴,油也不便宜,饒是這么著,也不是人人都吃得起。 蒲草一探頭,就見里面一個白瓷盤子,盤子里放著幾塊燦金色的炸貨。 “好香??!”她吸著鼻子道。 “吃吧,早起才做的,還熱乎呢?!?/br> 馬冰端出盤子,額外還有切開四半的流油腌雞蛋,一碟清脆爽口的醬瓜小菜,又給兩人都遞了筷子。 蒲草歡快地道了謝,張抱月倒是有些遲疑。 她已有許久未曾吃過這個。 “大清早的,誰吃這些油膩膩的……” 話雖如此,可馬冰才要作勢收回筷子,她就先一步奪了過去。 馬冰沖她嘻嘻發笑。 意識到被捉弄后,張抱月紅了臉,呸了一聲,索性破罐子破摔,與蒲草湊在一處吃起來。 世間男子大多喜歡被女人依附,尤其是窯姐兒,最好柔若無骨,可憐楚楚,似乎專等著那些“救世主”去憐憫,故而很少有窯姐兒特別胖。 尤其是鴇母也怕她們攢夠力氣反抗逃跑,恨不得手下的姑娘們各個餐風飲露,所以這些日子馬冰做的最多的并不是喂張抱月和蒲草吃藥,而是吃飯。 吃,使勁吃,變著法兒的吃。 吃了之后還要動! 做五禽戲,練八段錦,動得多了,胃口就好,胃口好了,吃得自然也就多,身上就會有力氣,而且長出來的rou也會很結實,單從外面看,非但不會覺得胖,反而更瘦了似的。 兩姐妹偷摸練了這些日子,胃口著實改善了,埋頭一陣風卷殘云,盤子就光了。 甚至盤底剩的一點油渣,也被意猶未盡的蒲草撿著吃了。 她們吃煎茄盒,馬冰喝冰鎮杏酪,十分香甜。 六月快過完了,但暑氣猶在,市面上占據半壁江山的還是各色冷飲,什么烏梅汁、紅豆霜、冰綠豆粉兒、桂花酸梅湯,南來的甘漿、荔枝膏兒,都是清清爽爽的。 講究些的酒樓飯莊用冰鎮,便是街頭巷尾的小攤販,也會打一大盆井水來,放到里面借涼氣。 這杏酪便是將rou厚的杏子洗凈,對半剖開,加上冰糖煮爛,中間一點點挑去果皮,再把煮好的杏rou一遍遍過細篩,最終就得到一盆細膩如膏脂、柔滑無匹的甘漿。 用冰塊放涼,吃的是加一勺乳酪,半盞山泉水,便得了。 黃澄澄亮光光,香氣撲鼻,味道酸甜可口,非常解暑。 百花樓日進斗金,銀錢是不缺的,夏日便總用冰。 馬冰吃得這一盞,原本便是擱在晶瑩剔透的冰坨中鎮著的,蒲草端來時,還能看見上面冒出來的絲絲縷縷涼氣。 杯壁上沁出細密的水珠,指尖一碰便匯成細細一縷,順著流下來。 吃了一盞杏酪,暑氣也散了,那邊張抱月她們也結束“戰斗”。 “真香!” 蒲草添嘴抹舌道。 “今年的新麥粉,加了好幾個雞蛋和的面糊,又有rou有油,能不香?”馬冰笑著戳戳她的腦門兒,又把脈,“嗯,脈象強勁不少?!?/br> 張抱月自暴自棄地打個嗝兒,懶懶散散地靠在椅背上,看著面前二人,眼中滿是溫柔。 這就是這世上她最在乎的兩個人了。 “這幾日我勾了個貴客,他很愛打馬球,我便說看著很有趣,他便要教我學騎馬。雖然鴇母不大高興,卻也拗不過客人,只得允了?!睆埍г碌吐暤?。 除了琴棋書畫和床上功夫,鴇母是絕不希望看到窯姐兒學其他本事的。 但若這個要求是金主提出的,那自然另當別論。 馬冰沖她比了個大拇指,“很好!” 要逃跑,自然不敢指望別人,可此去西北十分艱苦,又是暫定秋日逃亡,必然一路沙塵漫天、風雪交加,少不得坐車。 若雇車,少不得找車夫,可這么一來,她們一路上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也就不是秘密。 況且如今的車夫都是男人,若對方見她們兩個女子上路,天長日久起了歹心可怎么好? 所以在調養身體之外,張抱月和蒲草要做的另一件事就是學會騎馬。 這對窯姐兒而言不算容易,但張抱月做到了。 馬冰說:“其實趕車也沒什么難的,只要想法子讓牲口聽懂命令就好,若學會騎馬,來日你們也多條路?!?/br> 只要學會騎馬,就意味著學會cao控牲口,趕車便不在話下。 真到了那個時候,她們也會騎馬,若有人追來,便可迅速舍棄馬車,騎馬狂奔。 “屆時我會提前為你們買好車馬,連同票子和身份文書一并送過來,”馬冰道,“以后,就要靠你們自己了?!?/br> 回去的路上,馬冰無意中瞧見自己曾和袁媛一起去過的鋪子,一時間有些出神。 也不知……罷了,不想了! 你有什么資格多愁善感? 馬冰自嘲一笑,甩甩頭,將那些不合時宜的念頭趕出去,抖動韁繩,繼續前行。 已是六月下旬,可光照還是很足,陽光亮得刺眼,令人不敢逼視。 大黑馬格外吸熱,一身棕毛曬得發燙,很不高興。 馬冰只好臨時從路邊買了一壺水,走一段兒就往馬身上淋一點。 大黑馬這才轉怒為喜,快樂地甩著尾巴。 馬冰好氣又好笑地掐了掐它的大耳朵,“越發嬌氣了!” 大黑馬打了個響鼻,知錯,并不改。 在野外的時候沒這么多講究,但這是城里嘛,馬生苦短,馬兒短暫地追求下享樂,有什么不對! 走出去沒多遠,馬冰瞧見一個熟人,“裴伯伯……” 說起來,自從龍舟大賽后,她就再也見過裴戎。 雖有意避開,但真就日常生活軌跡來說,兩人本也沒有多少交際。 許是她盯著看了太久,又或者是多年行伍生涯鑄就裴戎超乎常人的驚覺,下一刻,裴戎便猛地抬頭望過來。 嗯? 老頭兒愣了下,是個小娘子。 嘶,好像有些眼熟。 馬冰身體一僵,只好翻身下馬,主動過去打招呼,“裴將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