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美食探案錄 第74節
來了才多久?竟又找出這許多線索! “陳大人,王大人!”謝鈺道。 兩位縣令聞聲起身。 “即刻重新發布尋人通告,寫明身高體貌之余,再加上這一條,務必在天亮之前貼遍兩縣內外大小街道!” 第58章 咸香椿煎蛋 東河縣什么都好,就是……雞真的太多了! 連著兩日晝夜狂奔,謝鈺一行人已經疲憊到極致,五月十五中午抵達東河縣衙后又立刻參與斷案,直到入夜方歇,精力已然耗盡。 所有人回房后幾乎都是倒頭就睡,結果天不亮,就被此起彼伏的雞鳴聲吵醒。 初始馬冰還想掙扎一番,閉著眼就往被子里鉆,結果沒一會兒就被熱起來。 當雞叫聲再次響起,她在炕上滾了幾滾,哼哼唧唧抓過枕頭在耳側對折,但那些公雞大約吃得太好,叫聲極具穿透力,枕頭完全無法阻擋。 啊,可惡!她憤憤地捶打著炕頭,然后睡意全無。 帶著被吵醒的怨念晃晃悠悠出了門,馬冰一抬頭,就見其他屋子里的同僚們也頂著滿頭亂發鉆出來,如出一轍的兩眼無神、目光呆滯。 睡不夠真的太難了。 陳維將縣衙后面的一座小院子撥給他們住,謝鈺自己住正房,元培睡他隔壁的偏廳,馬冰是女子,不能與人同住,便單獨占據了西廂正中那一間。 剩下的阿德、莊鵬、張仵作等四人兩兩一間,分住東廂兩間屋子。 到底西廂有個姑娘,他們也不好意思去隔壁打擾。 眾人看著滿面疲憊的對方,甚至連話都懶得說,晃晃悠悠蹲在井邊洗漱。 過了會兒,正房吱呀一聲門響,穿戴整齊的謝鈺走出來。 眾人正往嘴巴里擦牙粉,見狀都目瞪口呆。 您什么時候起來的?! 事實上,謝鈺半個時辰之前就醒了,還專門出去轉了一圈,這會兒已是沐浴完畢。 此行除了破案之外,他還想親眼看看兩河縣城治下的情況,看看兩位縣令是否如百姓們所言是個好官,看尋常百姓究竟是怎么過日子的…… 畢竟前不久才有一位姑娘說自己和別的官員與眾不同,他覺得自己不應該辜負這份評價。 然后他就看見了漫山遍野的無名小花,面帶笑容的百姓,甚至還跑去城外,感受了一點田間吹來的晨風,欣賞薄紗般輕柔扭動的晨霧。 一切都跟他在開封城內看到的不一樣。 似乎有種更為質樸的,醇厚的東西在他心里扎了根。 過了會兒,伙房送來早飯: 一大罐熱氣騰騰的小米粥,一盆煎得金燦燦的咸香椿蛋餅,外加一盤子用香油和食醋涼拌的肥嫩雞絲,一盤對半切開的流油腌雙黃蛋,一份小蔥涼拌的嫩豆腐,還有一小筐素饅頭。 除小米外,皆是東河縣本地特產,侍弄出來既豐盛好看,也花不了幾個錢,就很好。 馬冰看著那盤腌雙黃蛋,笑道:“早就聽說東河縣盛產雙黃蛋,如今也算見識了?!?/br> 許多人認為雙黃蛋是吉兆,很愛多花點錢去買來吃,沒想到在這座有些偏僻的小縣城,雙黃蛋竟遍地都是。 包括謝鈺在內的好幾個人就想著,若回去的時候不著急,倒是可以買些雙黃蛋家去吃,便是送人也有些意趣。 這個念頭一出來,眾人先覺得好,可旋即又悚然一驚: 天爺,這該不會是陳維那老頭兒的陽謀吧?! 不然若真想用心招待京城來的差役,大可以做些其他的菜肴嘛,何至于一連幾頓都是雞和豆子! 飯桌上一陣沉默,忽聽元培幽幽道:“該不會接下來幾天,咱們要天天吃雞吧?” 陽謀就陽謀吧,只要真的好吃,買些也無妨。 可他們這一時半刻也走不了,若是一天三頓都這么著,誰受得了? 眾人:“……” 意思都懂,但這話怎么聽著有點不對勁? 東河縣不比開封城繁華,大部分店鋪入夜后都會關門,天亮后再開。 所以直到這日中午,西河縣衙的衙役們才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回稟諸位大人,卑職等人挨著問了本縣在冊的九家鐵匠鋪,今早方有一家鋪子的鐵匠認出那蹄鐵是他家手藝……” 據那家的鐵匠說,看那蹄鐵應該是年前后那一批鐵料做的,但再細的也就想不出來。 “卑職已將買過那批鐵料的人員名冊帶回來,請大人過目?!蹦茄靡圻f上一本冊子。 元培接了再遞給謝鈺,“一共多少人?” 那衙役道:“共計一百三十一人?!?/br> 眾人咋舌,這么多! 不過想想也是,那鐵匠鋪子做的就是給牲口打鐵掌的營生,一頭牲口四只蹄鐵統共才費多少鐵料? 之前去開封府報信的東河縣衙衙役邱安興奮道:“大人,這么一來,死者就是這一百三十一人中的一個!恐怕這些人也有住在東河縣的,可要卑職也帶人一并去上門問話?” “是要上門問話,”謝鈺拍拍冊子,“但這些人未必就是死者?!?/br> 邱安一愣,倒也是。 對普通人家來說,牲口是重要財產,都是一家子混用的?;蛟S當爹的去牽著牲口打蹄鐵,回頭卻是兒子騎著出門。 但無論如何,總歸是一家子,好歹有個調查方向了。 謝鈺對兩縣衙役們道:“去告訴陳大人和王大人,讓他們帶人分辨出名錄上住在各縣的,即刻挨家挨戶問訊?!?/br> 有了方向之后,案件進程驟然加快。 一百多戶聽著雖多,可分派到兩縣也不過各自幾十戶,派出幾十名衙役走訪,進門后直奔牲口棚,再問問誰家三十歲上下的男人外出未歸,目標極其清晰明確,一切都順利得很。 當天傍晚就有了結果。 死者名叫王征,二十九歲,現住西河縣郊,已經娶妻生有一子,父母俱在。 衙役們等門時,王家人尚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被問起牲口時便道:“是呢,我兒初十那日說要出門走親戚,順便去城里做些小買賣,如今還沒回來?!?/br> 衙役問:“既沒回來,你們也不著急?怎的不報官?” 王家人便小心翼翼道:“以往出去多待幾日也是有的,何況官府……” 普通百姓對衙門那種地方素來有敬畏之心,能不去就盡量不去。 況且只是暫時沒回來,萬一剛報了官就家來,豈不叫左鄰右舍看笑話! 衙役先問了王征身高體貌,又問他是否有心疾。 王家人都十分驚訝,“是呢,他從小身子骨就不大好,大了之后越發厲害,都不敢胡亂跑動的?!?/br> 這就錯不了了。 衙役們便將王征的遺物給他們看,王家人一看,頓時哭死過去。 “這,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出個門,怎么就這樣了??!” 衙役問道:“他哪天出的門?去誰家?可帶什么行囊或別的東西了嗎?” 王家二老下意識看了兒媳一眼,衙役也跟著看過去。 為什么看她? 有什么隱情? “出門時,倒是帶了幾件換洗的好衣裳,”王家兒媳局促地捏著兩只手,一張臉白一陣紅一陣,猶豫了許久才蚊子哼哼似的說:“他,他在東河縣有個表妹……” 話音未落,王家二老齊齊變臉,一個將她扒拉到身后,一個對衙役陪笑道:“親戚,就是尋常走親戚?!?/br> 衙役卻不睬他,對視一眼,“來啊,都帶回衙門問話!” 看起來,似乎大有隱情??! 表哥表妹的,讓人很自然就聯想到情殺呢! 雖然王家在西河縣,但案子是東河縣接的,且謝鈺一行人也在那邊,衙役們便將這一家幾口都到東邊來。 西河縣令王少卿聽了消息,忙命縣丞看家,自己也帶著幾個從官趕來。 五月十六晚,東河縣衙連夜開審。 謝鈺做了案,陳維和王少卿分列左右首,其余人員陪審。 因王征之妻似有隱情,謝鈺便讓她單獨上堂問話。 沒了公婆阻撓,王妻才道:“外子幼年時曾與他家表妹定親,可后來也不知怎的,又退了,公婆一力做主聘了民婦家去。剛成親那幾年,王征時常在外做小買賣,整年不回家,直到三四年前,他略賺了些銀子,又覺身子不適,才將將家來……” 雖然當年退了親,但王征似乎一直對表妹留有余情,自覺腰包鼓脹后,便要回來炫耀。 謝鈺問:“他表妹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可曾成親?” 王妻道:“叫尤小田,就住在東河縣西街狗尾胡同第三戶,過去一問就知道。她早就成婚,夫家姓劉?!?/br> 成婚了,這就很耐人尋味。 “王征生前經常去找尤小田么?”謝鈺問道,“他二人有無曖昧?你公婆可知?” 王妻明顯遲疑,謝鈺催促再三,才聲音發顫道:“他,他并不中意民婦,在家時就常挑三揀四的,又說若是他表妹會如何如何……至于尤小田是否對外子有私情,民婦不大出門,她也不常來,就不知道了。公婆,公婆勸民婦忍耐,只道男人都是這樣,只要他知道回家就好?!?/br> 治下出了這樣的事,陳維和王少卿都是皺眉。 難怪之前在王家時,死者的父母試圖阻攔兒媳說話,必然是早就知道兒子在外不檢點,怕傳出去讓人戳脊梁骨。 聽到這里,大家很自然就聯想到情殺,覺得兇手大約就是尤小田的男人。 馬冰暗自想著,“如今看來,王征出門時特意打扮,必是因舊情未了,要么想炫耀,讓表妹后悔,發泄怨恨;要么……就是還想勾引,再續前緣!” 稍后又叫了王征的父母上堂問話。 然事到臨頭,那兩個老貨尚且想著狡辯,只道兒媳胡說,王征行得正站得直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