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美食探案錄 第59節
馬冰恍然大悟,“有人踩著這里爬墻!” 然后躲在樹冠內偷聽! 謝鈺嗯了聲,伸出指尖摸了摸墻壁,“城中民居由官府統一建造,后續雖然可能有改動,但大體上不變的。這些墻壁都是以混合了糯米漿的砂石澆筑而成,不易燃,且堅固不易壞?!?/br> 馬冰接道:“也就是說,能在這里蹬出這樣一個小坑的,肯定不是一天兩天了?!?/br> 難不成張寶珠未出閣時,曾持續被人偷窺? 太可怕了! “非但如此,”謝鈺翻開手給她看上面新鮮的粉末痕跡,“痕跡很新,證明前幾天那人又來了?!?/br> 小坑的邊緣已經有些模糊,被反復的雨雪打濕后形成一層外殼,唯獨這幾個位置有新鮮的剮蹭痕跡,必然是不久前剛弄出來的。 “可我們之前問過,張家人也不記得有誰糾纏寶珠呀?!瘪R冰道。 “張家人未必知道?!敝x鈺淡淡道。 遠處隱隱有打更聲傳來,兩人對視一眼,主動迎了上去。 不多時,黑影中閃出來一個老頭兒,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提著鑼,正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老伯辛苦,”馬冰主動上前,“您在這一帶打更多少年啦?” 老更夫沒想到黑影里還有人,一開始還嚇了一跳,看清他們的模樣后才松了口氣,“啊,十多年啦?!?/br> 十多年,夠了! 謝鈺掏出腰牌晃了下,硬邦邦問道:“可曾發現可疑之人?” 更夫見他氣勢不凡,就有些怯怯的,抖著腿兒道:“大人饒命,小人,小人可什么壞事都沒做??!” 謝鈺:“……” 馬冰幾乎要笑出聲,“老丈莫怕,他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快過節了嘛,朝廷想肅清治安,特意叫我們來問問有沒有什么可疑的人,也好保大家平安不是?” 見她模樣俊俏,口氣又和軟,老頭兒狠狠松了口氣,“啊,這樣啊?!?/br> 又朝皇城拱手,“皇恩浩蕩,皇恩浩蕩啊?!?/br> 看著這一幕,謝鈺忽然想起來時馬冰說的那些話,心中泛起一點從未有過的感受。 只是一句話而已,他就這樣滿足了嗎? 老頭兒想了半日,等得花兒都快謝了,還是滿面茫然。 馬冰忍不住提醒道:“前兒我聽好幾戶人家說,似乎有人入夜后爬墻偷窺呢,怪嚇人呢,您老可見過?” 老頭兒就啊了聲,似乎想起來什么似的,可待要張嘴時,卻又踟躇起來。 謝鈺就道:“你只管說,保你無事?!?/br> 老頭兒瞅了他一眼,咬了咬牙,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道:“那,那小人可就說了啊,但你們千萬別說是我說的?!?/br> 馬冰和謝鈺大喜,齊齊點頭,“自然?!?/br> 老頭兒拉著他們到墻根地下的黑影里,指著街東頭一座屋子道:“看見那家了嗎?那家姓黃,原本也頗有家資,可惜子孫后代不爭氣,越發敗落了。 如今當家的叫黃富,竟是個賭徒無賴!整日游手好閑不做正事。他早年氣死了親爹,越發無法無天,前幾年又氣死親娘,干脆把家里能賣的都賣了,又四處招惹調戲,聽說還做過賊呢,只是沒人拿住現行罷了…… 去年小人打更經過這里,噥,就前頭張家,突然從墻上跳下來一個人,險些嚇死。那黃富還朝小人揮拳頭哩!” 說到這里,他又對謝鈺他們哀告道:“小人,小人并非有意隱瞞,實在是招惹不起呀……”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他一個老漢如何對付正值壯年的無賴? 馬冰安慰道:“沒事,你繼續講?!?/br> 老頭兒這才道:“后來小人也是心下不安,次日留意著,發現張家也無事發生,也就漸漸把此事拋開了?!?/br> 謝鈺追問:“黃富與張家可有過節?” “過節……”老頭兒又琢磨了會兒,“倒是沒聽說,不過那廝貪財好色,慣好胡作非為,你不去招惹他,他還要來招惹你哩,常有人無緣無故就被他記恨,這也是在說不準?!?/br> 貪財好色?! 可巧張家有才又有色! 第46章 拜堂 馬冰和謝鈺馬上決定去黃富家走一趟,若人在,就直接提回開封府問話;若不在……他的嫌疑就更大了。 “黑燈瞎火的,不知是睡了還是跑了?!瘪R冰看著一點光亮也沒有的小院道。 “你在門口守著,”謝鈺道,“我進去瞧瞧?!?/br> 馬冰點頭,“也好?!?/br> 頓了頓又道:“小心啊?!?/br> 謝鈺似乎笑了下,又好像沒有,用比剛才在張家翻墻更輕巧的動作翻了進去。 過了會兒,馬冰聽到門內響起謝鈺的腳步聲,然后門吱呀一聲打開,“進來吧,沒人?!?/br> 兩人細細打量著屋內情形,發現更夫的話沒錯,黃家以前確實富裕過,而黃富也確實是個敗家子兒。 整座房子里就沒剩幾件囫圇家具,四處留著的空白十分刺眼。 謝鈺指著里面的拔步床和外頭的桌子道:“從材質和做工來看是一套的。除此之外,應該還有櫥子、柜子、椅子等幾十件,一整套下來,少說也要幾百兩銀子?!?/br> 若非那拔步床要拿來睡覺,桌子要拿來吃飯,只怕也早就賣了。 “不肖子孫啊,”馬冰搖頭道,“油燈里的油還沒干透,應該離開不久?!?/br> 謝鈺伸手往桌面上抹了下,用火折子一照,薄薄一層塵土。 “差不多有兩三天沒人在了?!?/br> “兩三天啊,”馬冰跟著念了遍,“剛好可以對上張寶珠失蹤的時間,而他又恰恰不在家……” 謝鈺又在屋子里繞了一圈,確認沒有其他線索,“走,去問問他的鄰居?!?/br> 左鄰家里雖有燈光卻無人應答,大約是集體出去逛去了,倒是右鄰在。 也不知在里面做什么,一開始被敲門聲打斷時還有些不耐煩,可聽說是開封府的衙役,便立刻小跑著來開門 是個二十來歲的年青男人,確認了謝鈺的腰牌后便請他們進去坐。 但謝鈺見他衣衫不整,頭發也亂糟糟的,馬冰又聞到他身上有股濃郁的女子脂粉香,約莫人家正在和媳婦做些有益于子嗣繁衍的大事,便都堅定地謝絕了。 “夜深,恐擾了家人休息,”馬冰道,“就站在這里說吧?!?/br> 那人也不傻,一張臉都漲得通紅。 謝鈺問:“可認識黃富?知道他去哪兒了么?” “黃富?”一聽名字,那人便搖頭不迭,一副退避三舍的樣子,“差爺,小人真是跟他不熟,倒八輩子霉做了鄰居也是沒奈何的事,平時大家躲著走還來不及,哪里知道他什么時候離家的?” “那你知不知道黃富愛扒人墻頭?”馬冰問。 “啥?!”那人一聽大驚,緊張地看向自家和黃家共用的一堵墻,“那畜生竟還有這樣的癖好?!” 若果然如此,豈不是自家情形全給他看去了? 馬冰和謝鈺都被他一驚一乍的樣子弄得啼笑皆非,不過也由此可見黃富貓嫌狗厭的脾性。 “好了,多想無益,”馬冰強行中斷這位倒霉鄰居的思緒,“有勞你進去問問家人,最后一次見到黃富是什么時候,他在做什么,可有沒有什么異常的地方?!?/br> 那人果然去了,過了約莫一炷香,又急匆匆跑回來。 “回大人,都問過了,只小人的父親說大概三四天前吧,曾與黃富打了個照面,好像瞧著那廝還挺高興的樣子,之后就沒有動靜了?!?/br> 三四天前? 恰恰囊括了張寶珠出事前后的一段時間。 謝鈺見這人回去一趟,衣裳頭發都整齊許多,顯然已經偷偷在里面整理過,便道:“既如此,跟我們回趟開封府?!?/br> “???!”那人大驚,“大人,小人,小人真的跟那廝不熟??!” 隱約聽說老張家的閨女找不見了,可別是黃富那畜生做的吧? 這,這真的與他不相干吶! “想什么呢,”馬冰無奈道,“是要請你回去幫忙做像?!?/br> 如今看來,黃富當真可疑,必然要先抓回來問話的。 一行三人剛進開封府,就覺察到里面的氣氛不同尋常,果不其然,阿德沖上來興奮道:“大人,馬姑娘,那轎子找到了!” 很快,又有王衡的藥童來說張老三已經醒了,除了有些惡心想吐之外,情況還算不錯,剛派人去給張家報信兒。 真是雙喜臨門! 為了找到帶走張寶珠的那頂轎子,派出去的那群衙役都沒顧得上吃飯,一直忙活到現在。剛一確定,就把車轎行的人帶回來了。 謝鈺和馬冰趕過去時宋推官正問話,地上跪著三個人,兩個打扮普通,不過是尋常短褂子和散腿褲子,另一人卻額外多了一件罩衫,應該在車馬行內略有些地位。 “……那人特地雇了一頂紅的,可要求又很怪異,不像辦喜事的,故而有些印象?!?/br> “怎么怪異?” “他只說去接了人之后停在小樹林外,過會兒再去取轎子,回程并不坐人?!?/br> 謝鈺走上前去,對宋推官耳語幾句,后者點頭,繼續問:“雇轎子的人姓甚名誰,什么模樣?” 那兩個尋常打扮略說了長相,倒是跟謝鈺和馬冰聽到的關于黃富長相的描述很接近。 可說到姓名時,就支吾起來。 那管事模樣的人就道:“回稟大人,他倒是說了個,可瞧著,瞧著其實并不像真的……那人只說五月初一早起去接一位姓張的姑娘,就沒有別的話了?!?/br> “你們怎么知道不是真的?憑據何在?”宋推官不快道。 稍后,果然有人呈上憑據,宋推官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寫了“趙大”兩個字,當時臉就黑了。 這也算名字?! 哪怕平時有人這樣渾叫,但戶籍文檔上寫的名字絕不是這樣! 趙大趙大,開封府內外人口過百萬,姓趙的何其之多!怎么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