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臉之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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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拖活拽將他拉出昏暗又菸云密布的租屋處,搭上區間車來了一場「重生之旅」。我們大汗淋漓地擠上山路公車,一路聽著鬧哄哄的多國語言交響樂,傍晚時分,才抵達燈火通明的九份。據說這里是《神隱少女》湯屋的取景地,故而吸引諸多日韓觀光客前來朝圣,路旁的展示架上掛滿無臉男系列商品;當然并沒有版權爭議。 我心有戚戚焉,指責以洛的渣男前男友頗像無臉男——神出鬼沒,需索無度,還人面獸心。而以洛說,他自己才是真正的無臉男——謹小慎微,萬般討好,求而不得便惱羞成怒。以洛買下了一臺無臉男存錢筒,只要將硬幣放到它手中的湯碗里,它就會一邊震動,一邊發出齒輪轉動的嘎嘎聲,張開血盆大口將碗中物吞噬殆盡。以洛說,等到這個存錢筒放滿時,他就能忘記他了。 因為錯過了最后一班回程公車,我們一路下坡,走向停在路旁的計程車。凹凸不平的水泥路段旁,豎立著滿布撞擊痕跡的鐵欄桿。月亮枕在遠處的山巔之上,而我們身后的山頭被紅色燈籠點亮,終于有一點《神隱少女》湯屋的影子。亡靈與神祇、失去姓名的流浪漢……這里也像湯屋一樣,招攬無家可歸者,匯流成一灘艷紅色的狂歡。 我回頭看看以洛,他正低頭端詳著鐵欄桿旁,一對一大一小的蝴蝶,牠們跳著圓舞曲,然后隱沒在欄桿外的樹林中。 「欸,走了?!刮艺f。 「走啊?!顾岩暰€從陡峭的山坡上收回來。 以洛將腦袋靠在計程車的車窗上,一臉若有所思。我以為思考能讓他獲得解脫,我以為解脫是所有沉思者最終的歸宿。 回到臺北后,我幫以洛整理好行李,搬出了他和前男友的共同租屋處,又打了好幾通電話,才將押金和房租的問題給敲定——電話那頭的房東太太一改平日病懨懨的語氣,彷彿瞬間回春,興致勃勃地給以洛引介她外孫女的同事的jiejie。 「既然分手了,就多多接觸不同的對象,哪有什么壞處呢?!?/br> 以洛左支右絀,窘迫詞窮,我則笑盈盈地看著他,整場鬧劇持續到房東太太的外孫女喊她去吃藥。 再后來,我們便各自忙于律師資格考試。也是在那幾個月,公投的消息佔據所有黃金檔新聞頻道。有天我坐在以洛的沙發上,他坐在書桌前熬夜唸書,把手機打開擴音,播放line通話那一頭,三叔公二姑婆太奶奶的耳提面命?!感ⅰ古c「不孝」云云,全是我們能憑「伶牙俐齒」駁倒,卻不能鐵著心充耳不聞的「慈愛」。語言和文字堆砌起一條通往自由的康莊大道,我們的靈魂肆無忌憚向前飛奔著,離自己的心愈來愈遠。 我走了過去,望入以洛向上抬的眼眸,他的眉眼在明黃色燈光下,看起來像是張褪色的老照片,我闔上那本《六法全書》,然后輕輕地、盡我所能輕輕地,把他擁入懷中。我回憶起九份山上那對翩翩翻飛的蝴蝶,蝶翼輕薄,舞姿曼妙,令人不由自主心生摧折的惡意。但我還是輕輕地、輕輕且有節奏地撫摸著以洛的背脊。 「還有我在?!刮艺f。 「要是你不在就好了?!顾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