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看的……”

    衛奕宸伸手戳了戳程天瑋露出的柔軟肚皮, 眉間也輕輕皺起。也不知道是因為程天瑋說的話，還是因為他之后指出的內容。

    “別做大動作, 小心拉到傷口?！?/br>
    柔軟的肚腹被戳按，程天瑋立時像一只受到威脅的刺猬般, 條件反射地半蜷起了腰背。

    程天瑋隨即順勢低頭看去。

    在看到一道淺薄的細紅痕跡后，不由得伸手在上面描了描線形。

    “都結痂了，應該沒事的?！?/br>
    “既然說了是應該, 就說明你自己也不確定?！?/br>
    衛奕宸一個爆栗直接扣在程天瑋的腦門上, “時間不早了, 你該去睡覺了?！?/br>
    “真是比我爸還要像我爸……”

    程天瑋小聲嘀咕了一句, 而后在衛奕宸抬腿踢他屁股前趕忙抱頭躲進了浴室。

    “也就這段時間了?！?/br>
    衛奕宸輕喃出聲，勾起的唇角卻是有些許迷茫的意味。

    有他在旁協助, 想必程天瑋沒多久就能讓程明瑞一家體驗到他們最為不屑的所謂平民生活, 而程子文個人沒了背景支持，壽命也不過寥寥幾年，根本不可能再對程天瑋造成威脅。

    他會被仇怨執念糾纏了數年、磨平了心志才解脫, 程天瑋卻不會。

    早早擺脫了暗面情緒的程天瑋只會不再有所拘束，未來等待他的也只會是平坦光明的大道。

    事業有成，家庭美滿，長命百歲。

    衛奕宸最初希望程天瑋擁有的，程天瑋只待年歲增長便能自然而然地獲得。

    衛奕宸似乎也沒了繼續留在程天瑋身邊的理由。

    哪怕最終他壽命短暫，這種情況也不過是由于他當初太過急于求成。

    當時他因程子文作祟沒能參加高考，他也沒了繼續浪費時間復讀一年的打算，便直接孤身前往濱華市，選擇將之作為他人生的新起點。

    為了能夠在最短時間內籌集到最多的商業起始基金，也為了有更多時間豐富自己，他選擇了最為透支生命與揮霍身體的方式——

    每天白天參與醫療項目吞服未上市藥物、試驗藥品，夜晚則是熬夜學習新知識，并且整理研究濱華市的資料。

    在本金積攢到位后，他便立刻成立了一間工作室。等工作室有所起色，他又馬不停蹄地進而將之擴為了一家小型公司。

    隨后就是不斷地收斂錢財，擴大交際圈，上市公司……

    衛奕宸如同一個轉得停不下來的巨型陀螺，，以最可怕的速度在濱華市席卷了一陣以他為中心的猛烈旋風，以最強勢的姿態迅速躋身濱華市的富人圈。

    而在濱華市站穩腳跟之后，衛奕宸很容易便擴張了自己的勢力。

    等到分公司開到青城，他也正式開始了他的復仇計劃。

    可那時他已經二十四歲，離開了青城6年。

    程天瑋之后的確是輕松而成功地讓程家破產了。

    可先前的試藥，以及各種過度透支健康精力的行為……再加上衛奕宸大仇得報，一朝執念消除沒了意念支撐，他的身體也以最快的速度垮了下來。

    隨后6年里衛奕宸一直大病小病不斷，期間他唯一的放松方式，也不過是在身體偶爾好轉之際外出旅游休閑。

    但他身體好轉的情況卻是屈指可數。

    而后到了30歲，衛奕宸便終于撐不下去了。

    很嘲諷的是……他用了6年時間與仇怨糾葛，大仇得報后心情卻無半點輕松。

    因為他緊接著又承受了6年的苦痛……

    可以說十幾年間，衛奕宸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也從來沒有真正愉悅過。

    直至他死去一遭變換了一個身份，在一切噩夢開始前遇到了15歲的程天瑋，衛奕宸才真正找到了重活的目標。

    但他卻依舊說不上是為自己而活，而只能說是為了曾經的自己而活。

    他悲哀地依靠改變曾經自己的命運……去獲得一點想象中感同身受的慰藉。

    他讓程天瑋變得幸福，再如同一個竊賊般偷偷從對方周身竊取那感染人心的歡愉。

    現在不過是由于程天瑋還需要他，他才能夠光明正大地站在程天瑋身邊，使得這種行徑不顯突兀。

    但頂多再過一年……程天瑋將會不再對他有所需要。

    他也將只能遠遠地看著程天瑋，再不能有機會竊取幸福。

    或許……

    他真的應該找找屬于自己的活法了吧。

    衛奕宸輕輕闔上眼眸，嘴中緩緩呼出一口喟嘆。

    “不要在外面睡覺，會感冒的?！?/br>
    “要睡趕緊回房睡?！?/br>
    程天瑋吃力地拖拽著衛奕宸的手臂，試圖將之拉起。

    最終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力氣小還是因為衛奕宸重，反正程天瑋是失敗了。但是顯然，程天瑋是完全不會承認原因是在于前者的——

    只見程天瑋喘了幾口粗氣，而后把衛奕宸“沉重”的手臂甩開，不滿道：

    “你也太重了吧?！?/br>
    “嗯……我重?！?/br>
    衛奕宸極力收斂了他全部的負面情緒，而后睜開眼淡笑著望向程天瑋。

    “知道你重就趕快自己回房間！”

    程天瑋一面驅趕著霸占了沙發的衛奕宸，一面大喇喇從沙發空處找了個地盤腿坐下，繼而再度打開了電視。

    反正他因為文品義受到了“重大”心理創傷，目前正在休學“調養”階段，已經不再需要規律作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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