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言熙雙手捂著臉，露出的一雙耳尖紅得滴血。

    然而李特助的計劃被項林攪渾了。

    為了慶祝他出院，稽查組的人定了包廂，擺了一桌，本來都是些年輕人，聚會也不死板，吃了飯就說要去迪廳唱歌。

    李星衍這人向來不吃人情世故這一套，自然是要推絕，但項林還叫上了趙言熙。

    男人凝起眉頭：“言熙不去?！?/br>
    “好啊?！?/br>
    姑娘答應得清脆，輪到李星衍意外，他也不是多猴急要回去做大事，只是問她：“都是些集團里的下屬，你出現的話，不怕他們說閑話？”

    趙言熙眉梢微挑，給他疊起衣服：“你別露餡就行?！?/br>
    李星衍扯唇痞笑：“露餡？你當他們瞎么？”

    趙言熙抬手捂住他眼睛，低頭在他唇邊啄了一口，說：“乖，聽話?！?/br>
    李星衍覺得這事不可能不露餡，但姑娘都主動了，他在外面把事情辦漂亮了，回家她才能漂亮給他看。

    回了煙花胡同，李星衍看到親爸親媽，心情多少有些郁結，二老看他的神情讓他不由拉了下趙言熙的衣袖。

    姑娘拿著手機：“我去接個電話?！?/br>
    李星衍：“行，那你快點回來?！?/br>
    房東夫婦：“……”

    徐大夫：“今晚在家吃飯?！?/br>
    李星衍淡聲道：“跟下屬約了?！?/br>
    李醫生反手叉腰：“你這大病初愈還要出去廝混……”

    徐大夫忙拉住丈夫衣袖：“咳，熙熙在外面呢?！?/br>
    李醫生聲音低了低，李星衍見爸媽的臉色沒那么想揍他了，于是道：“言熙也跟我一塊去，你們不用做她的飯?！?/br>
    徐大夫雙手疊在身前，情緒一下子轉了個彎：“這樣啊，那行，呃，吃點清淡的，在醫院住了幾天，確實也吃了我們不少飯，我也樂得不用忙活，你們就出去聚聚慶祝一下?！?/br>
    李星衍眉梢微挑，“那我先去洗個澡?！?/br>
    “去吧去吧，去去晦氣?！?/br>
    徐大夫趕緊擺了個送的手勢，而后跟李醫生擠眉弄眼，暗送秋波。

    客廳的陽臺里，趙言熙接了電話后進來，就見房東夫婦盯著她看，一時間有些踟躕：“叔叔阿姨我……我還有事先出去一趟，您跟阿衍說一聲，直接在餐廳里見?！?/br>
    李醫生：“噢?！?/br>
    徐大夫：“這樣啊，行，你忙你的去吧?！?/br>
    等趙言熙出去后，李醫生忽然笑了聲：“不聲不響，好你個李星衍啊?！?/br>
    徐大夫低聲道：“我說什么來著，你還記得當初熙熙剛搬來的時候，不是給她配那個熱水器嗎？”

    ”記得記得，當時我去商場買電器，剛好趕上活動，我抽了個特等獎，賺了一萬塊！”

    徐大夫雙手合掌：“黃金萬兩，黃金萬兩??！”

    “祖墳冒青煙了，改明兒去拜拜！”

    “行行，保佑咱兒子挺??！給我娶個兒媳回來?！?/br>
    二老在客廳商量，浴室里的水聲停下，李星衍擦著頭發穿著背心褲衩出來，這會入了秋，溫度降到了十三度，他還渾身烘著熱氣，抬眼就去找趙言熙的身影，就見親媽板著臉說：“求求你了，能收拾一下自個嗎，衣服穿好點啊，人打扮打扮……”

    “熙熙呢？”

    李醫生哼了聲：“就你這副糙樣，人姑娘早就走了?！?/br>
    李星衍眉頭一凝，又聽親媽補了一刀：“說是不跟你一起去?！?/br>
    男人拔腿往房間里進去，找來手機就要打電話，這才聽親爹接了句：“她說有事，去餐廳等你?！?/br>
    一分鐘內心情跌宕起伏。

    -

    出租車駛在繁華的日落大道上，窗外秋景掠過眼眶，似一幅流動的印象派油畫。

    金碧酒家的頂層包廂內，身穿白襯衫的侍應生推開厚重的鎏金房門，躬身作請。

    “董事長，晚上好?！?/br>
    趙言熙坐在美式餐椅上，眉眼淡笑地看向對面的柳景榆。

    這是她第一次和華信集團最高級別統治者面對面吃飯，要是以往，她應該緊張的，但現在想通了，也就不在意上級對她的想法了。

    “聽說星衍今天出院了，我約他出來吃飯，他說沒空?！?/br>
    說到這，柳景榆搖頭笑了笑：“這個年輕人自由慣了，膽子也大，年輕真好啊?！?/br>
    趙言熙抿唇接笑：“董事長，您羨慕他？”

    柳景榆雙手一攤：“我欣賞他，所以找他來給我辦這件事?！?/br>
    趙言熙聽出了這位老狐貍的言下之意，林永嘉突然在華信集團消失，顯然跟海云銀行的事有關。

    她斂眉深吸了口氣：“抱歉，這次集團要我做的事，我沒辦法做到?！?/br>
    柳景榆臉色平靜：“年輕人不要試圖在職場里找公平，更不要有情緒，我跟你說的這些，你現在可能聽不進去，但也不要辜負李星衍給你鋪的這條路?！?/br>
    趙言熙瞳孔一怔，驀地抬眸看向柳景榆：“董事長，我不明白您意思?！?/br>
    “他把我要的東西都給我了，我問他要什么，他說要一個選擇?！?/br>
    說著，柳景榆把放在手邊的一份文件推了過去：“今天我親自來見你，是來給這小子支付報酬的?，F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升任華信集團的風控部部長，第二條，蘇城分部的副總經理?！?/br>
    趙言熙眼里映著“調任令”三個字，一時間怔忪得說不出話。

    “所以，我的上級林永嘉？”

    柳景榆那雙老謀深算的眼里浮過淡冷：“勾結海云銀行的客戶經理擅自將華信集團的資產給其他企業做擔保，自然是移交司法處理?！?/br>
    趙言熙屏息：“那……那筆錢……”

    “現在證據確鑿，海云銀行要是不歸還儲戶資產就是金融犯罪，等到社會層面的曝光，銀行信用體系也會崩塌，現在的華信，可不怕被查?！?/br>
    趙言熙腦子嗡地一下發白，抬眸看向柳景榆：“董事長，我能問您一件事嗎？”

    “請說?！?/br>
    “當初，您知道那筆存款被cao縱了嗎？”

    歷經風霜的男人十指交叉，眉眼若有所思地覆了道笑：“水至清則無魚?！?/br>
    如果不出事，有錢一起賺，如果出事了，推幾個人出來頂罪那就萬事大吉了，總之，這把火燒不到掌權人的手里，也燒不到柳思鳴的身上。

    趙言熙與這場金融案擦肩而過，其實她早該身中箭矢，如果不是遇到李星衍。

    -

    包廂里的飯局酒至半酣，骰子搖過了幾輪，這時房門被人推開，幾個熱鬧的男生頓時被人撞了胳膊，不敢吱聲了。

    趙言熙買了些水果進來，見他們幾個目瞪口呆地正襟危坐，淺笑道：“吃吧，解解膩?！?/br>
    李星衍一雙長腿大馬金刀地靠坐在椅子上，下巴朝幾個下屬挑了挑：“讓你們吃就吃?！?/br>
    項林跟趙言熙混過，是這幾個人里膽子大的，這會熟稔地拆了水果盒，給大家分叉子。

    李星衍自然地拖過身旁的椅子，趙言熙默契地坐下去。

    這一坐，所有人瞳孔放大，嘴巴張得能塞下去一顆梨。

    李星衍把面前蓋了蓋子的瓷盅拿到姑娘面前，蓋子揭了，干凈的小瓷勺往里一攪，說：“無花果湯，對嗓子好?！?/br>
    趙言熙自然地低頭喝了起來，對面幾個人那都無法淡定了，幾個大男生擠在一塊，差點沒互掐對方的胳膊，這時趙言熙抬眸看他們，李星衍嗓音沉沉：“吃還堵不住你們的眼睛嗎？”

    “能的，能的……”

    幾個下屬里只有何晴一個姑娘，這會眼神在趙言熙和李星衍身上滴溜了一圈，抬手扶額，喃喃道：“不會吧，不會吧……我靠……”

    當初參與過風控部審訊的沈銘也不淡定了，雙手搓了搓，如坐針氈。

    趙言熙也是個能讀懂氣氛的人，朝李星衍道：“剛才我進來前你們玩什么，好像挺開心的?！?/br>
    李星衍給她夾菜，“搖骰子，點的東西多了，誰輸誰包了?！?/br>
    趙言熙看他面前放了個酒杯，細眉凝起：“你能喝酒了？”

    項林忙打圓場：“葡萄汁來的！”

    他話音一落，幾個下屬頓時“噢”了一聲，指著項林道：“好你個小子，給董事長倒葡萄酒倒熟練了，來這誆我們！”

    飯局里有人當靶子，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趙言熙細腿疊著，她今天穿了身白色毛衣裙，長度剛到膝蓋上兩寸，下身是白色高筒靴子，露出一截雪白玉段，這會讓桌布掩在暗處，整個人看著就像只純潔的玉兔。

    李星衍把手里的葡萄汁倒了，對她說：“玩么？”

    姑娘一雙柳葉含煙眉微挑，“我酒精過敏，要喝你喝?！?/br>
    聽不出來是不是鬧脾氣，但李星衍招不住，“我替你喝?！?/br>
    這情人般的低語只把對面的年輕人看得滿臉的姨母笑，誰都想不到平時一張冷酷臉，能止小兒夜啼的李星衍還能有這般哄人的時候。

    骰子轉了過來，趙言熙搖了兩下，當是一起玩了。

    李星衍就直接沒搖，一副恨不得喝酒的架勢。

    但趙言熙一來，大家就不玩誰輸吃飯這種低端懲罰，何晴提了一嘴：“言熙姐不能喝酒，那我們真心話大冒險吧，行嗎？”

    李星衍扯唇笑了聲，似乎知道他們這幫人心里藏了什么，也不揭穿。

    趙言熙點了點頭：“好呀?！?/br>
    這會大家搓熱了手，骰子搖得生火，最后一開，項林直接瞪大眼睛。

    “好家伙……特助用意念搖骰子的嗎，點數最多！”

    眾人問：“誰輸了？”

    趙言熙輕咳了聲，舉了下小手。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