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情不自禁睜大眼睛。

    所以，這就是……蘿卜種子？

    ……

    一路上車子開開停停，終于在下午六點，來到一個小鎮。

    司機停下車：“到終點了，可以下車了！”

    乘客們紛紛下車，然后被外面的冷風吹得打了個寒戰。

    秦暖也拉高衣領，戴好帽子，伸了伸腰跺了跺腳，這車坐得，比干一天活還疲乏。

    方阿婆問她：“你接下來要去哪里??？”

    秦暖道：“先在鎮上找個地方住吧?！?/br>
    方阿婆一家住在鄉下，還要坐一趟車，要趕著天黑前回到老家。

    兩邊分道揚鑣。

    秦暖不緊不慢地在街上走著。

    這個小鎮遠離地下城，遠離異族人的勢力范圍，聚集了很多本土人，街上還挺熱鬧的，人來人往。

    不過每個人都裹得跟熊一樣，帽子和圍巾是必不可少的，走在街上，誰是誰都認不出來。

    秦暖眼底滑過一抹思索，這個地方，應該有一個管理組織，不然秩序不可能這么好。

    秦暖開始尋找住處。

    但可能每天都有不少人來這個小鎮，鎮上的房子都出租了，少數沒租出去的，租金也極貴，比如住一晚上就要好幾斤糧食之類的。

    背包里只剩下幾個豆沙包和幾包小餅干的秦暖：“……”

    今晚不會流落街頭吧？

    直到在一個路口，有人拿著一個喇叭喊：“林場還差兩個伐木工人，包吃包住?！?/br>
    秦暖一聽到包吃包住，眼睛就微微亮了亮，走過去。

    那里支著一個小棚子，幾個人坐在棚子下面，棚子前還立著一個木板，寫著招工兩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秦暖走過去：“你們的住宿條件怎么樣？”

    舉著喇叭的男人戴著一個軍綠色的雷鋒帽，穿著軍綠色的棉大衣，滿臉胡茬，看起來十分匪氣，掃了秦暖一眼：“我們要能砍樹砍柴搬重東西的，你這樣的不要?！?/br>
    秦暖看看自己：“你怎么知道我不能砍樹砍柴，不能搬重東西？”

    胡茬嗤笑一聲，一指邊上一堆木柴：“過去挑一根劈了，你就能來做工?！?/br>
    秦暖順著看去，那是一堆個個都有大腿粗細的木頭，邊上還有一把斧頭。

    她過去看了看，又搬了搬那些木頭，很重，還沒曬干呢，都是濕木。

    這種沒有干柴好劈。

    她心里估量了一下，放下背包，本想擼起袖子，但想到左手腕上的向日葵花紋，擼到一半又放下了，掌心相對搓了搓，拿起一段木頭豎著放好，然后拿起斧頭。

    那胡茬嘿呦一聲，挑了挑眉，抓起一把瓜子，一邊磕一邊等著看秦暖震到手或者砸到腳。

    秦暖兩條腿一前一后分開站立，腰桿挺直，高高舉起了斧頭，身體微微往后仰。

    然后——

    “嘿——”

    一斧頭劈了下去。

    啪一下，木頭被劈成了左右兩半，兩半還特別均勻。

    胡茬嗑瓜子的動作一頓，微微睜大眼睛。

    秦暖把木頭撿起來，豎著放好，繼續對半劈開，最后把一個木樁劈成了十六份細柴。

    動作干脆利落，落點不偏不倚，最厲害的是，劈出來的柴相當均勻，每一份都差不多一樣粗細。

    沒有幾年劈柴經驗，都劈不出來這么漂亮的柴火。

    秦暖回頭看那胡茬：“我這樣的，能去干活嗎？”

    胡茬吐出兩片瓜子皮，對她豎起一個大拇指：“行，就你了?！?/br>
    哪怕搬不動重物，就這么劈劈柴，吃住本錢也能賺回來。

    “你以前干過這活？”

    秦暖笑了笑：“是啊?！?/br>
    她很小的時候，就有個清晰的念頭，要提高自己的戰斗力，但那種武術班學費很貴，她沒錢讀，自己練嘛，能練出什么？

    正好當時家附近有個農家樂，燒的是土灶，用的是柴火，有一次她看到主人家用那把劈柴的斧頭，一斧頭甩出去，劈斷了一條纏在樹上的蛇，覺得簡直厲害爆了。

    所以當主人家招幫工時，她就自告奮勇去了，說要給主人家劈柴。

    其實她就是看上了那飛擲斧頭的手藝。

    主人家覺得太離譜了，她那時還不到十歲，直接拒絕她。但她一放學就去纏人家，天天去，最后主人家沒辦法，就開始教她劈柴了。

    這一劈，就劈到了她上初中，搬了新家，甚至她還攢下了一筆不菲的打工錢。

    最后主人家也沒教她擲斧頭的秘技，但她自己在數年劈柴經驗的基礎上，偷偷練成了，并且舉一反三地練會了飛擲別的東西，比如飛鏢什么的。

    初中時，她還用這手絕活震住了一幫男同學，從此奠定了自己在班里男生中的地位呢。

    秦暖了解了一下林場的住宿，單人宿舍，依山而筑，不帶衛生間，沒廚房，不過可以申請燒火爐子。

    伙食么，干多少吃多少，除此之外沒有工錢。

    秦暖心底吐槽，干多少吃多少，也就是沒有保底伙食，難怪包吃包住這么好的條件，還要他自己出來招人，而不是人們搶著上門干活。

    不過她倒覺得這個條件還行，她現在急需一個住的地方，讓她能安心地把蘿卜先種出來。

    招了秦暖后，還差一個人，胡茬——他姓胡，讓人喊他老胡——讓秦暖在棚子底下等一會兒。

    棚子底下已經有七八個男女了，看衣著和行李，應該都是剛來小鎮的人，其中還有一個是和秦暖一輛小巴車過來的。

    等了一會兒，一對衣著樸素的小情侶過來應聘，老胡也讓他們去劈柴，他們雖然沒有秦暖劈得好，但顯然也是干慣了活的，也順利留下了。

    “成，人滿了，跟我去林場吧?！?/br>
    老胡準備收攤了，這時一個聲音卻響了起來：“等一下！”

    眾人看去，一個打扮頗時髦，那頭發一看就是剛做了造型的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拖著一個大行李箱過來：“林場招人？我應聘?！?/br>
    老胡上下打量他：“兄弟，我們那是干活的，不是搞觀光旅游的?！?/br>
    男人眼里閃過一抹不悅，道：“我能干活?！?/br>
    說著左右看看，舉起了壓棚腳的一塊石頭，那石頭少說六七十斤，他輕輕松松地單手舉起。

    老胡摸了摸自己的胡茬：“行，你就上山搬樹吧?！?/br>
    一行人便浩浩蕩蕩朝林場而去。

    走著走著，天突然黑了，一行人停在了路上，誰都沒有說話，紛紛抬頭看天上那輪人造太陽。

    過了片刻，那黑掉的太陽又一點點亮起來，散發出月桂色的朦朧光線。

    這是人造太陽調到了“月亮模式”。

    晚上七點了。

    人們都神色各異地看著這輪月亮，人造太陽不會東升西落，它永遠就在同一個位置，白天它是太陽，晚上就是月亮。

    十三顆太陽都是如此，默默地照耀著各自負責的區域。

    也默默地昭告人類，這個世界已經變了。

    ……

    半個小時后，一行人抵達了林場，老胡把人帶到一排單層平房前：“自己去選宿舍吧，一人一間，宿舍里東西都一樣的，然后過來我這領被子和臉盆，晚上先睡，明早七點起來干活?！?/br>
    秦暖看了看這一排十幾間房子，這房子是用泡沫隔板搭成的，保暖效果應該不錯，缺點是不大隔音。

    她身上有秘密，不想和別人住太近，便選了西邊最邊上那一間，其他人也各自選了一間。

    那個打扮時髦的男人有些嫌棄，不過看了看山上的方向，還是咬牙忍下來，選了東邊最邊上的一間。

    秦暖從老胡那里領了被子、臉盆和鑰匙，打開宿舍門，里面黑漆漆的，打開手電筒照了照，一個鐵架子床，一張桌子，一條長凳，一張板凳，其他便沒有什么了。

    雖然簡陋，但好在挺干凈的。

    她把床鋪好，手電筒的光有些撐不住了，她又去老胡那里申請了一個燒火爐子，一口小鍋。

    至于柴火，林場多的就是木頭，稍好一些的木柴都要出售的，但小樹枝、樹皮這些，不好賣，都堆成了一個個小山包，用油布蓋著，或直接露天放著，隨便去拿來用。

    秦暖拿著滿滿當當的東西回來，其他人看她滿載而歸，也紛紛跑去跟老胡要爐子和鍋。

    至于說用水，山上還有沒有結冰的溪流和山泉，不過要自己去山上找，今晚么，就自己撿點積雪用吧。

    秦暖的宿舍在邊上，她的宿舍過去，是一大片空地，放著些亂七八糟的木頭，那里的積雪厚得能到人小腿肚，都快凍成冰了，隨隨便便就能鏟一臉盆的積雪回去。

    秦暖鏟積雪的時候，順便挖了點泥土，用割開的礦泉水瓶裝著。

    進屋后，她把門關好，屋子前面有一扇鋁合窗，窗戶上貼著磨砂貼紙，從外面看不見里面的情況。

    但這玩意兒透光啊，屋里有光沒光，或者人走動，外面都能看到。

    她把自己包里的衣服拿出來，把外衣展開，掛在窗戶上，正好窗戶上有釘子，應該是以前住的人釘的，正好給她掛衣服了。

    邊角都掖得嚴嚴實實的，確定外面一丁點都看不見里面的情況，這才放心了。

    然后在昏暗手電筒的光線下，秦暖在燒火爐子里生起了火，火光照亮了小小的房間，也帶來了些許熱量。

    秦暖縮在小板凳上，搓了搓凍僵的手掌，在火上烤了好一會兒，沒那么僵硬了，才把那杯土拿起來。

    “暫時沒適合的花盆了，就先把你種在這里，等你發芽后，再給你換盆好了。

    秦暖把那顆小號麥麗素一般的種子埋進去，然后把泥土壓壓實。

    她滿懷希望，這顆蘿卜種子看上去就很不一般，希望早點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