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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有十幾年短暫的人生,年歲是閻朝的零頭,他的抵擋和抗爭對于閻朝來說不值一提。閻朝若想,他下一刻就將小晨的意識碾壓成齏粉。 可他沒有立即這么做,他想知道是什么東西支撐著小晨,讓他抵抗到現在。 我活了這么久,從來沒有人對我那么好我不想離開。小晨呢喃。 這個答案在閻朝意料之中,簡單得一猜就能猜中,樸實天真到令人發笑。僅是這樣,僅是因為這個原因。這就是小晨頑固反抗到現在的理由。 雖然微不足道,但這是我僅有的了。他悲傷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并不。閻朝換了個說法,不再說我就是你,而說了,我曾是你你的一切感情,也是我所擁有的。 是嗎?小晨抬起頭,看著閻朝問道,我對師姐感情你也擁有嗎? 自然。閻朝道。 你像長輩一樣關懷她。小晨低聲道,我對她的感情,跟你不一樣你知道這種區別嗎?這是師徒之別之于男女之別。 閻朝這回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小晨聽不到他的回答忍不住又問道:你對她的感情,跟我一樣嗎? 罷了。閻朝微斂雙目,語氣出乎意料的平和,我不吞噬你了,等你什么時候想通了,我再融合。 小晨茫然地看著閻朝遠去。 閻朝說到做到,他沒有強行融合小晨的意識。 他偶爾會放小晨離開識海接管軀殼,默默看著小晨和趙冽交談說笑。 小晨思索了很長時間,若有所悟地發現,閻朝果然跟他懷著同樣的感情。 這份感情被他藏得太深,以至于他自己都沒有發覺?,F在他發覺了,但他仍然選擇將這份感情深埋,不對任何人說,也從不對趙冽表現出來。他溫柔克制,沉默地看著趙冽,陪伴在她身邊。 為什么不說出來?小晨問閻朝。 他不說,就因為他是無根之萍,依附閻朝而活,說不定很久之后就消失了,閻朝就不一樣了,他跟趙冽關系親密,是趙冽最信任的人。 閻朝笑了一下,沒必要說。 后來小晨自己想明白了,以趙冽的聰明和敏銳,怎么可能察覺不到別人對她的心意呢? 她猜到了,但她不說。 她不說,閻朝也就不說。 這就是個死結,他們維持現狀保持默契,完全沒有捅破窗戶紙的想法。 人、妖、魔三大族的青年才俊頗多,各族族長就差給趙冽辦個選妃大會了,她身邊挺多好看的花瓶,男寵也是想有就能有。 她什么都不缺,不缺男人,不缺花瓶,不缺能看能干的得力下屬,就缺個師尊?;ㄆ磕袑櫹聦僖院蠖伎梢杂?,反正就是玩物,師尊就這一個,他不是玩物。 天長日久,敖啟品出不對味兒的地方了。 你師尊有什么毛病,怎么總把小晨放出來?他嘀嘀咕咕,他很不對勁啊。 可能是怕小晨悶久了無聊吧。趙冽笑瞇瞇道。 敖啟狐疑道:我覺得你在睜眼說瞎話。 瑤宮熏香繚繞,宮燈長明。 重重疊疊的金色紗幔裝飾宮殿。 小晨表面看書,實際上注意力都在趙冽身上。 攬月宴上趙冽喝了許多酒,仙界的酒喝多了真的是連仙人也要醉倒,趙冽不至于爛醉如泥,但她昏昏欲睡,用手肘撐著桌子手掌托腮,頭一點一點地往下墜。 師尊我去搖椅上歇會兒。趙冽沒意識到喊錯了名字,她打著哈欠站起身躺在了搖椅上。 小晨執書的手僵住了,他苦澀地笑了,對識海深處的閻朝道:師姐真正在意的還是你。 閻朝并不作答。 我放棄了,小晨道,你融合我吧能多看她這么久,我很滿足。 他閉上眼睛。 等他眼睛再度睜開,他的氣質和眼神跟方才截然不同了,變得內斂而深沉,明明臉還是那張臉,可這時再看,那張臉卻無端顯得成熟了一些。 閻朝安靜地看著趙冽側躺在搖椅上的身影,她小腿輕輕晃著,搖椅也輕輕晃著,她是在假寐休息,沒有真的睡著。 小冽。閻朝喚道。 啊?趙冽在躺椅上翻了個身,從背對閻朝變成面對閻朝,疑惑道,小晨回去了? 回去了。閻朝溫和地笑道,今日攬月宴,群仙為你敬酒,你我師徒還沒喝酒呢。 師尊說的是。趙冽搖椅上起身,抬手翻出一壺酒,揮袖布下兩只精致的酒盞,第一杯我敬師尊。 她笑著為閻朝斟酒,他們二人碰杯,閻朝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第二杯,我敬小冽。閻朝道,愿我的徒兒今后所有的抱負都能實現。 承師尊吉言。趙冽一口干了,剛才敬師尊的時候竟忘記說祝酒詞了,要補上。 她撈過酒壺又給閻朝倒了杯酒,舉杯敬他:愿師尊永得長生,與天同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