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必須得高調了 第36節
因著他們要回來,張氏便讓思彤搬回了他們房里, 又將這間屋子收拾了出來。 讓人一家四口擠在一處, 宋嘉然也怪不好意思的。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這女兒家一旦嫁了人, 娘家便再沒她的位置??墒撬渭胰舜覙O好,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不是這家里的人?!背酝炅孙? 洗漱完,宋嘉然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鄭立晏靠在床頭,手里還拿著那份分家文書,聽了她的話便笑道,“他們對咱們好, 咱們也對他們好就是了?!?/br> 他將文書交給宋嘉然保存好, “至少你這邊還有娘家, 咱們總歸還是有親人的?!?/br> 在這個世道上, 有親人相助,實在是一件幸運的事。 “是啊?!彼渭稳桓C在他懷里?!安贿^, 我還是想著,不能太依靠他們了。這兒的人們都信奉親人鄰里互相幫助, 可咱們倆, 上一世雖然也有幾個知己好友, 可遇到事兒了還是習慣自己解決。同一個小區里, 住了幾年都不知道鄰居姓甚叫誰,可在這兒,誰家里有點事,周圍都知道了。這么多人住一起,我不太習慣?!?/br> 之前是沒辦法,只得住在國公府里,每天和一大家子人打交道。 但現在,既然分出來了,那就可以自己住了。甚至,她連宋家都不想挨的太近。 “我想,有一個只屬于我們的家?!彼l自肺腑,又補充道,“還有皎皎?!?/br> 鄭立晏笑了,“以我們手里的積蓄,在都城買一套房子也是盡夠的。你想要住在都城嗎?” 這是個好問題,都城的確繁榮,但這里權貴太多。即便他們擺脫了罪民身份,可脫離了國公府,他們就只是普通百姓了,除非,鄭立晏還能再回到皇林衛。 但以前的皇林衛是舊皇的近衛,新皇肯定不會再用,鄭鵬也不會再幫他,他們哪有門路再進去呢。 找宋父?還是算了,宋父作為太醫令,誰對他都不會有壞臉色,但除了求他看過病的,大多還沒有實際的交情,總不好讓宋父欠人情吧? 便是宋父不介意,鄭立晏也拉不下這個臉。 老子幫兒子,挑不出毛病,總歸是自家榮譽;岳父幫女婿,還得看看其他孩子的臉色呢。宋家本就人多,人家心底善良沒錯,但不代表你能為所欲為??! 因此,去皇林衛這個事,基本是不可能了。 那鄭立晏能做什么呢? 肯定是要想個營生的,雖然憑著何氏的嫁妝和宋嘉然的嫁妝,兩人也能舒舒服服過一輩子??舌嵙㈥滩⒎且粋€樂意吃軟飯的人。 他也說不上有大男子主義的吧,就是覺得,男人應該有自己的事業。若是這個事業能做得好一點大一點,那就再好不過了。他更想的是,憑借自己的努力,讓宋嘉然過上好日子,過上讓人尊敬的日子。 他與勛貴無緣了,那就只能走士農工商的路子。 農,兩人都不會種地。而且,這時農民的地位雖然看著很高,但生活水平卻真的算不上好。不過鄭立晏倒是的確可以花點銀子買上幾百畝地,當個土地主。但是銀子從哪來,不還是得從嫁妝里出?那他不還是吃軟飯的嗎? 工,大夏的工種挺多的,但無論哪一種,不都得學個大幾年甚至上十年才能獨立掙錢?尤其是現在還信奉“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觀念,許多真正有技術的人,那都是快臨終前,才將絕活教給徒弟的。難不成鄭立晏得先學個十幾年的基本功? 他也的確有捷徑可以走,畢竟他有著一身無人能比的大力氣,去碼頭搬貨就挺適合他的,但搬貨才掙幾個錢?他又不是家里缺錢何必要出去風吹雨淋呢? 哦,他也挺適合當屠夫的,可是,他暈血啊……別豬沒殺成反倒被豬拱了。 那就只適合“士”和“商”了。 士,那就得走科舉的路子,原身不是愛讀書的性子,或者說,原身的腦子,它不適合讀書。所以,鄭立晏腦海里關于大夏的科舉之道、圣賢書并無什么深刻的理解,也就是說,如果走科舉路,那他就相當于要從頭開始讀,從頭理解。別人寒窗苦讀數十年才能金榜題名,他卻得短則明年,長則七年內就得有點成績——若是七年都考不上童生秀才,到時已經二十九歲“高齡”的他只怕會遭到無數嘲笑。 如此艱巨的任務,哪怕在原本的世界算得上是高材生的鄭立晏也不敢保證能完成。 最重要的是,上輩子讀了二十年書,這輩子還要讀而且還要讀得更刻苦,他真的…… 商,從現實條件來看,從商是最簡單的路子了,他們有本錢,兩人有腦子有想法甚至有經驗,想要在大夏成為一個富商并不難,只是,商人低賤卻也是真的。 官商不通婚、商人后輩科舉難這些都是現實問題。如果他們決定要經商,這些問題都要考慮在內。 將這些話給宋嘉然一一分析了,宋嘉然也無奈,“好難??!” 鄭立晏倒不氣餒,“難,趟過去就是了。先等鄭家的事解決了,去官府正式備了案,與鄭家分了家,我們也恢復了良民身份,再下決定也不遲。到時,無論你想住在都城,還是住在其他地方,我都依你?!?/br> 也只能如此了。 累了一天,又說了這些話,兩人早已困得不行,吹滅了蠟燭,兩人依偎著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時,天已大亮。 宋父今日特地告了假在家,兩人洗漱完就趕著去拜見。 見兩人一切都好,宋父也終于放下了內心一直懸著的心。 他是典型的古代男性家長,不會說什么關心的話,見兩人無恙,便說起了正事。 “……你父親的法子,也不是不可能奏效,只是老夫不大看好。這些日子,老夫也時常進入宮中,給新皇以及其妻眷還有老王妃請平安脈,對新皇的脾性也算是有了幾分了解。依老夫觀察,新皇固然禮賢下士、善于納諫,但行事作風自有一套準則,不是會討好權貴之人?!?/br> “你父親想著,新皇立了威給了所有權貴一棒子,接下來必得賞個甜棗,而鄭家便是緩和的信號。但老夫瞧著,新皇卻是巴不得權貴鬧起來,好再擼一批人下來?!彼胃妇従徴f道。 旁人或許還不知道那位的手段,他在宮里卻見到了那青年有多驚艷絕倫,甚至內心感嘆,大夏在他手上,只怕能再昌盛幾十年! “如岳父所說,這事還真不一定能成了?!编嵙㈥堂碱^微皺,那事情就不大好辦了。 宋父卻寬慰道,“也不必太過擔憂,我說的只是你父親復國公之位之事罷了。新皇公正,你鄭家串通細作的冤屈洗刷應該是沒什么問題的?!?/br> 那樣也不錯。 鄭立晏再次正式的給宋父行禮道謝,“多虧有岳父為此事cao心,小婿感激不勝?!?/br> “何需如此,快起來?!彼胃秆酆牢?,他本意自然是為了女兒,但鄭立晏這個女婿一直以來表現也不錯,他對鄭立晏的觀感還是很好的。 說完了這些,他又仔細替兩人把了脈,“你這小子,老夫從醫幾十年,都沒見過像你這般康健的人?!彼袷强雌嫖镆话憧脆嵙㈥?。 不過,在給宋嘉然把脈時又皺起了眉頭,斟酌半天,才寫下了一道方子,“照著這個方子,每日吃上兩回,吃上三個月,就差不多了?!?/br> “是,女兒一定按時吃?!笨闯鰜硭劾锏男奶?,宋嘉然立刻保證道。 在宋家的日子一天天過去,鄭家分家的消息也被有心人送進了宮里。 乾元宮,如今已經換了主人,新訓練出來的宮婢業務上還不太熟練,但態度卻是一等一的好,整個乾元宮里,無論是太監還是宮婢,行走動作間沒有絲毫聲響,生怕驚擾到正殿里的人。 正殿中,整體布局并沒有大的改變,但細微之處,卻更加符合當今主人的審美。 寬大的桌案后,身著玄色衣裳的男子挺直著背坐著,即使對面站著的是他的親信,他也沒有絲毫放松的意識。 “……大概就是這么個情況了?!狈A告鄭家之事的人叫做沈祿安,是源州沈家的公子。沈家一直依附明王,沈祿安與新皇也算是從小相識。 明明天氣還不熱,可這沈祿安卻手持羽扇,時不時扇幾下風,若只看此人相貌儀態,倒別有一番縹緲君子風味。 “這鄭家的心思倒也淺薄得很?!彼⑽⑿Φ?。 他身邊,程巨鼎翻了個白眼,他最瞧不慣沈祿安這樣弱不禁風的白斬雞了,可惜他偏偏得新皇重用。 “先前在云州時,我與那鄭家父子也有一面之緣,那鄭鵬膽小怕事,慫如臭鼠,偏偏自視甚高,連我老程都能瞧出他的心思。這樣的人,當了國公也是浪費朝廷俸祿!” 程巨鼎嘴上罵著鄭鵬,腦子里卻又想起了他那個力大無窮卻拒絕了他邀請的兒子,“不過,他那第三子,倒還不錯?!彼麑⒛侨账娝務f了,“可見那鄭鵬還有眼無珠,就這一個好兒子,還把人攆出去了!” “哦?這世上還有力氣比你這莽夫還大的人?”沈祿安來了絲興趣。 雖然被人比下去有些尷尬,但內心的愛才之心還是超過了尷尬,“哼,我老程雖然莽,但也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便是有比我力氣又有什么奇怪的!” 他說著,便擠眉弄眼地對夏重斂道:“王上,我看這小子不錯,您要不要將他召進宮里當個侍衛,或者等您正式登基了,下道指令,命他到我營下來!”他到現在還是沒有放棄把鄭立晏搞到身邊的想法。 夏重斂仍低著頭沒說話。 “你這人,人家當初既然拒絕了你,必定是有緣由的,你卻想讓王上用圣旨壓他!”沈祿安搖頭。 “嘿,我說你這人,我那是惜才!” 兩人爭執半天,卻不見夏重斂有任何回應,不禁有些疑惑。 “王上?” “嗯……”一直低著頭的夏重斂終于抬起了頭,精致的眉眼里露出了一絲困惑。 “這幾日,王妃總是悶悶不樂,你們說,這是為何?” 沈祿安、程巨鼎:“……”感情您根本沒聽我倆說話! 第四十三章 還是沈祿安反應快, 立刻道,“許是王妃一路從源州趕來都城, 又忙著管理后宮諸事, 累著了吧?” 夏重斂還是擰著眉頭,“可本王問她,她卻不搭理本王,甚至……”還將他關在房門外!這話他沒說出口, 他抬起頭, 眼神在沈祿安和程巨鼎兩人身上來回打量, 想著沈祿安至今未曾娶妻, 程巨鼎孩子都有好幾個了,便指了程巨鼎。 “程將軍, 本王記得,你與夫人感情一向甚好,你可知道,這其中緣由?” 程巨鼎傻眼,他和家里的婆娘那叫感情好?三天一大吵五天一打架的, 就算是感情好吧, 可他夫人從未與他冷戰過, 一般心里不爽了, 打一頓就好了。 “這……屬下家中的情況應該不適用于王妃娘娘,不過王上, 這女人的脾氣本就讓人捉摸不透,你也不知道哪句話就讓人不高興了。屬下成婚多年, 就總結出一個道理, 管她為什么不高興, 只要她不高興了, 讓她高興起來就是了!” “王妃娘娘喜歡什么,您就送她什么,這女人啊,得了自己想要的,便什么煩惱都忘了!”程巨鼎將自己家庭和諧的秘方傾囊相授。 “這樣嗎……”夏重斂沉吟半晌,眼眸再抬起時,又是那番利銳之態,“鄭家的事,本王已有定奪。老平國公為國征戰的榮譽不該因為后代的無知墮落毀掉。該給的,本王自會還給他們;不配擁有的,收回便是?!?/br> 沈祿安程巨鼎相視一眼,齊聲道:“王上英明!” 在宋家的日子,平淡且舒適。 生活水平大致恢復到了以前不說,就連宋嘉然之前的侍女,水芹水蓮都回到了她身邊。 水芹水蓮本身就是宋家家生子,身份文書都在宋家,是以當初國公府抄家后便被送回了宋家。此次宋嘉然一回來,宋母又將兩人派到了她身邊。 于是宋嘉然每日喝著宋父配的養生湯,與兄弟姊妹說說話,是許久沒有體會過的安寧。但她也沒有忘了正事。 鄭立晏母親留下的莊子鋪子以及宋嘉然的嫁妝里的莊子鋪子,各種憑證文書當時都由宋嘉然收好了,但兩人流放,鋪子的經營卻是無法顧及的,因此,那日折柳亭送別時,宋父便讓他們放心,這些鋪子宋家暗地里會幫忙看著的。 也正是因為有宋家暗地里看著,這些鋪子的掌柜員工并沒有因為東家出事就起什么壞心思。 這幾日,兩人就忙著查這些鋪子的帳。 今日這家鋪子看看,明日那家鋪子轉轉。在巡視何氏留下的鋪子時,宋嘉然還專門把皎皎帶上了。 她如實告訴皎皎,這些鋪子以后是有她的一半的,她若是有興趣,現在就可以嘗試自己管一家店的帳。此舉也是為了告訴她,他們家的情況并沒有想象中的遭。 皎皎當時并沒有給答復,只說自己還沒準備好。 宋嘉然也沒勉強。 將這幾個月鋪子里的利潤收了,她便帶著皎皎去西街上挑了些衣裳料子、首飾。這些并非全是給兩人挑的,宋嘉然打算將其中一些裝成禮品送給宋家各房人,他們在宋家住了許多天,自然得表示感激。 先給幾位長輩送了,又去了二堂嫂屋里,宋嘉然最后才回到宋家大房院子里,給自己兩位嫂嫂送去。 先去的自然是大嫂張氏那兒。 “你何苦來哉,當我們是圖你送禮一樣,我們把你打你當家人,你卻拿自己當外人了?!睆埵弦娝蠖研《训?,嗔怪道。 宋嘉然挽了她的手,“嫂嫂對我好,我也記著才是!”她從那些東西里單挑出來一樣,“來,思彤,看姑姑給你買了什么!” 那是她專門挑的一塊粉色玉玲瓏佩,樣式精致不說,價值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