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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剛落地,穆星混沌的腦中驀地閃過一絲清明。 她呢喃道:“等一等,口袋,口袋里…東西…” “什么?什么東西?”白艷忙又伸手拿過破破爛爛的外套,方才脫衣服脫的急,她還沒發現?,F在一拿到外套,她便清晰地感覺到外套里有個沉甸甸的東西墜著。 拿出來一看,卻是一個幾乎炸開的禮盒,血液浸透了墊料,染成污濁的模樣。她忙遞到穆星眼前:“是這個嗎?” 失血的后遺癥正在侵蝕著意識,穆星根本看不清東西,只是喃喃地說:“送你…換,換鐲子…” 反應了一會兒,白艷才明白過來她是在說什么。眨著酸澀的眼睛,她將破爛的禮盒攥在手里,道:“是要你送我的那只手鐲嗎?我現在把它帶上,一起送回你家去,你等等我,你等一等…” 馬上起身去翻出玉鐲,白艷找了個包將兩樣東西放進去,想了想,又將她收在鎖柜里的錢也拿了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剛收拾好,二樓走廊上突然響起一陣喧嘩。 “開門!警察廳搜查!”接著便是一陣丁零當啷的器具破碎聲,女人男人的尖叫謾罵聲此起彼伏。 若此時直接出去與巡邏隊對上,被識破的風險實在有些大,但房間里血腥味還未散盡,斷不能讓巡邏隊闖進房間。白艷一咬牙,將拿來給穆星消毒的酒通通倒在了房間里,又抹了一些在穆星的身上,直接撐起她便往門外走去。 踢踏的腳步聲已經近在眼前,白艷用腳踢開門時,恰好幾個拿著槍的巡警走到了這邊。聽見動靜,幾個巡警看過來,叫道:“站??!緊急搜查!” 白艷只當聽不懂,拖著穆星往樓梯挪,一邊看著那些警察道:“搿眼人做啥事體呀?介鬧猛!” 穆星的氣力早已耗盡,所有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她一邊吃力地撐住穆星,一邊又故意大聲罵道:“小蹄子,早講把儂聽,少切介許多老酒,就是勿聽!” 警察幾步圍上來,一靠近便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還混雜著各種古怪氣味。及至聽到白艷說這人剛吐過,幾個警察連忙捂住口鼻,直拿眼睛瞅著白艷與穆星。 白艷自不消說,而穆星靠在白艷身上,頭發掩住了大半臉頰,但光看她的身量和那雙腳,也看得出是個女人。 上頭交代要搜查的是個男人,顯然跟這兩個女人沒關系嘛。 如此想著,領頭巡警的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兩人,絲毫沒有放松。 扶著人的美人叫白艷,多少也有些名氣,他們素日里也見過,倒是她扶著的這個女人… 視線往下,落到了白艷伸手摟著的那握腰肢上。單薄的紗衣隱隱露出內里芊芊一握的輪廓,被如此一勒住,越發顯得纖細靈動,裊娜勾眼。 越看越眼熱,那巡警幾步跟上去,正想伸手去扯穆星,突然身后一只手纏了上來。 “哎呀,這位老爺~咱們這活色生香的還在這兒候著,您倒去看什么醉鬼呢…”不等巡警反應過來,緋華已經貼到了他的身上,呵氣如蘭,直勾得那人酥了耳朵,再顧不上什么腰啊腿的。 緋華一打岔,白艷已艱難地拖著穆星走到了堂子門口。緋華方才便吩咐娘姨去給她尋了一輛汽車來,此時正候在門口。 一見白艷出來,娘姨連忙要上來接,白艷一錯身避開她碰穆星的手,低聲道:“我送穆三爺的妹子回去,順便去應三爺的局,明日才回來,曉得不曉得?” 娘姨一愣,正要說話,一疊鈔票已塞進了她的手里。 “記住我的話,以后有的是大姨你的好處?!?/br> 不等娘姨再說話,白艷放好穆星,跟著鉆進車里,徑直去了。 吩咐了去英租界的穆園,白艷靠在靠墊上,只覺身心俱疲,緊繃的神經仿佛隨時都要斷開。 但她還不能休息。 車開出去沒多遠,她便察覺到穆星的體溫陡然升高,整個人都在無意識地發抖。涂上的胭脂早被汗水化開,血淚似的凝在蒼白如紙的臉上。 咬著牙,白艷托起穆星的腦袋,一邊用手帕給她擦汗,一邊低聲說:“馬上就到了,阿璇,你等一等,馬上就到了…”是安慰穆星,也是安慰自己。 然而穆星已昏迷過去,無法做出任何的回應。 像極了那時的娘親。 白艷撫著穆星緊皺的眉頭,感受著手掌下熱得驚人的溫度,眼淚終于忍不住大滴大滴地砸在穆星的臉上。 漆黑沉悶的車廂仿佛一座小小的棺木,將她們二人囚禁其中,無聲無息地漂浮在空蕩蕩的世界里,駛向更廣闊無邊的黑夜。 終于到了穆園,白艷推開車門,不顧一切地沖到柵欄下,破聲地吼道:“來人??!來人!穆星受傷了!” 像一座被鳥雀驚醒的森林,一朵朵燈火在各個窗口接連亮起,破開了濃重的黑夜。 一群人如潮水涌來,打開鐵欄門,七手八腳地將穆星抱了進去。 白艷被擠在人群之外,她原想跟上去,但手腳突然不聽使喚地癱軟下來。她脫力地跌坐在地上,只能眼睜睜看著穆星被人群圍繞著,消失在那棟通明透亮的莊園之中。 喧囂瞬間消失,正如它的突然出現。穆園門口又恢復了一片寂靜。 顫抖著跪坐在地上,白艷無力地低下頭。 她正想閉上眼緩一緩,突然頭頂又籠下一片小小的光芒,一個女聲怯怯道:“你…白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