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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想,穆星便道:“這人聽說是德生藥房的老板,叫張德榮,不知你是否認識?!?/br> 娥眉輕皺,白艷想了想:“嗯…同名姓的人似乎有些多,須得好好想一想?!?/br> 穆星只是含笑看著她,并不著急。 因為剛用過飯,浮光便在包廂里點了一束從穆園帶來的香。 醇厚溫柔的木香如云飄散,午后的日光透過雕花窗臺,在地上灑下斑駁的痕跡。一只手支在下頜,白艷偏著頭看著穆星,嘴角帶著狡黠的笑容,眼中卻是眷戀的溫柔。 光芒照在她卷曲濃密的頭發上,可以看到絲絲翹起的絨毛調皮地顫動著,不服帖完美,卻鮮活如生命。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織纏綿,你來我往,誰也沒有移開眼。 直到穆星突然對著白艷伸出手,白艷心中一跳,來不及反應,唇上落下了guntang的溫度。 穆星微微瞇起眼,手指輕輕地在白艷的唇上擦過,又折返,如同獸的鼻尖溫柔嗅過花瓣,她緩慢而輕柔地撫過白艷的唇瓣,描繪著她的形狀。 白艷微微張開嘴,唇瓣顫抖,心跳亂了節拍。 “你的口紅好像有些掉色,我給你擦勻了?!笔栈厥?,穆星說著,又瞇眼確認了一下:“嗯,確實擦勻了?!?/br> 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穆星的用意,白艷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又沒有開口,臉頰邊的兩朵飛霞替她說了話。 咬住唇想了想,她道:“我原本想起這個張德榮是誰了,被你一打斷,又給忘了?!?/br> 穆星笑道:“那我再把口紅給你擦掉,是不是就想起來了?” 哼一聲,白艷道:“口紅是不用擦了,我再想想就是。不過此處太安靜,我想不出來?!?/br> 隱約知道白艷的小心思,穆星并沒有說穿,而是挑眉看著她:“不知何處有利于白小姐思考呢?” 狡黠一笑,白艷道:“聽聞臨江戲館今日有好戲上,是馮一樓的《霸王別姬》。大軸更妙,荀慧生從北京過來搭臺,唱的是《玉堂春》?!?/br> 聞言,穆星也來了興趣:“馮一樓的戲很不壞,聽聞是當年那位馮映天女士的弟弟,也很得了些真傳。何況還有荀慧生搭臺?!?/br> 白艷笑道:“那不知能否勞動尊駕,往臨江一走?” 知道白艷是在變相地表示想再陪陪自己,穆星自然愿意,馬上決定把張德榮的事再緩一緩。 一拍即合,當下兩人便下樓,打發了白艷的娘姨后,兩人坐進車里。 宋叔是過來人,一看見白艷的那位娘姨,心中便清楚了白艷的身份,此時見穆星還要帶白艷去聽戲,當下心里便覺得有些不自在。 他心中不由想,咱們家小姐這么聰明秀氣的,怎么會和妓.女攪和在一起,怕不是被騙了啊…要不要告訴老爺? 而坐在副駕駛的浮光雖然不懂這些,但見自家小姐帶著另一位小姐去戲院,心中也十分別扭。 女子之間,親近一些也是很正常的??墒切〗愫蛥栃〗?,關系那么要好,這么多年也從沒見過她們一起摟摟抱抱的。更別說什么一起去聽戲了,小姐以前分明還和姑奶奶抱怨討厭聽戲的…奇怪,太奇怪了! 一時之間,坐在前排的兩個人心中又慌又怪,面上神情各異,連帶著氣氛也詭異起來。 然而沉浸在愉悅的心情里,穆星與白艷都絲毫沒有察覺。 第三十六章 近幾年雖然西方的有聲電影傳進了□□,電影院幾乎遍布全國,但在聞江,每逢休息日,還是屬戲園門口最熱鬧。 因為今日有荀慧生的好戲,原本一元的票價竟漲了一倍,許多人乘興而來,但因囊中羞澀,只得敗興而歸。不過這倒是給了穆星便宜,她與白艷趕到戲院時,早已唱過了一處戲,不過因為票價上漲,好歹還有一些空位。 直接買了兩張包廂票,招待便帶著她們直接去了二樓的包間看臺。 擔心宋叔和浮光在此處不方便,穆星便打發二人各自去消遣,不必在包廂伺候。招待們上了果盤飲料后也都走了,包廂里只留下了穆星和白艷兩人。 上一場活絡氣氛的打戲已落幕,又一陣鑼鼓敲打熱場后,諸般器具皆已備好,就等著角兒上場了。 “趕巧了,聽聞這位男旦是得了馮家的真傳,我好幾年沒聽過京劇,也不知他唱的如何?!蹦滦且贿呎f,一邊拿了瓶汽水給白艷。 白艷接過汽水,道:“我曾聽過幾次,倒也還不壞。不過我沒聽過馮家其他人的戲,也沒處比較?!?/br> “那真是太可惜了?!蹦滦钦f:“馮映天的戲可不得了,當年她在海壇一開嗓,名聲大震啊。雖然她是學的老生,但是唱起青衣來,也很不壞?!?/br> 正說著,八個侍女已經跟著馮一樓扮的虞姬上了場。 “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受風霜與勞碌…” “虞姬”一開嗓,穆星就忍不住皺起了眉。她搖頭道:“不對味,不對味啊?!?/br> 白艷道:“我聽著也還好,果然比不得馮映天么?” “差遠了?!蹦滦堑溃骸榜T女士唱老生無雌像,唱青衣又能幽咽婉轉,遠不是馮一樓能比的?!?/br> 她一番話說的十分激動,白艷忍不住轉頭看著她:“聽穆公子的口吻,仿佛與馮映天很熟識?但我聽聞馮女士壬戍年便去世了,那年公子也不過十二三歲吧,竟就喜愛聽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