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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落座,穆星又打量了一下白艷的娘姨,三十五六的年紀,光看面相,倒也是慈眉善目。只是夠格看管姑娘的人,心中自有一把算盤,她若要與白小姐獨處,想來只有錢財是能讓人松口的。 念頭一轉,穆星也熱情地招呼那個娘姨坐了,娘姨自然歡喜地應承。 看一眼穆星,白艷翻開桌上的菜單,道:“想來穆公子也還未用飯,不如索性點幾道菜一同吃了?!?/br> 出來應局,若是先生點的是速飲的飲料,簡便的快餐,便是在暗示不想久坐;而若是點了繁瑣的大菜,則是可以久坐的意思。像白艷這樣說一起用飯,用意不言自明。 娘姨當下便明白了白艷的意思,穆星雖還不甚清楚這其中的關竅,但也大概能意會。她接口道:“如此甚好,不過隨我還知道另一個好去處,有一種金銀珍寶,不知白小姐感不感興趣?!?/br> 聞言,白艷抬頭看向穆星,穆星笑著沖她眨了下左眼,一臉神秘莫測。白艷瞥眼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娘姨,穆星微微點頭表示她知道。 白艷垂下眼,暗自思索。 如果只是普通的作陪,并不需要支開娘姨。若是貿然使花招,好處不能到位,惹惱了娘姨,只怕先生自己也會有麻煩。 但她并不打算拒絕穆星的邀請。 合上菜單,她又道:“菜一會兒再點,我先去一下洗手間?!?/br> 看一眼穆星,白艷起身去了。 座上便只剩穆星與娘姨二人。娘姨已熬成了人精,自然知道穆星與白艷這一來一往是什么意思。待穆星問她要吃什么時,她便自己點了兩份須得慢慢熬煮的菜肴。 等上菜時,穆星拿出錢夾,將兩張鈔票遞給娘姨:“除了資費,剩下的便給你?!?/br> 娘姨接過錢一數,發覺穆星不僅給了出局的資費,又另有一份豐厚的小費,頓時眉開眼笑。 她細細地將錢收好,笑道:“也不知小姐怎么要這樣久,穆公子,勞煩你且去尋一下小姐,我便在這里等著?!?/br> 兩人相視一笑,穆星便徑直往白艷方才去“洗手”的方向走了。沒繞幾步,她已走到了飯館的后門,白艷恰在門外等著。 見穆星出來,白艷忙問:“她怎么說?” 穆星笑道:“叫我出來尋你呢,只怕是要尋到晚間了?!?/br> 白艷往內里看了一眼:“這婆娘只認錢罷了,幾個錢也夠她數到晚上了?!?/br> 兩人并肩往街上走,白艷這才問:“要去哪里?” “金寶說要請我去家里吃飯,我想著你興許也想來,便同她合計著把你請出來了?!?/br> 話音未落,穆星清楚地感覺到白艷整個都瞬間精神了。 她轉頭看著穆星,眼睛瞪得大而圓潤,小孩子似的問:“吃什么?”好歹還努力地穩住了聲調。 看她這么開心,穆星笑道:“她說是甚么熟食鋪的rou?!?/br> 白艷頓時喜笑顏開:“肯定是溫叔家的鋪子,他家的土豬味道最正宗,煮豬腳火鍋最有滋味…” 夕陽已至,黃澄澄墜在天邊。二人迎著風往金寶家走,誰也沒有提要坐車。 許是真的很高興,白艷的嘴角洋溢著壓不下去的笑容,一路上從豬腳火鍋說到云腿怎么做最好吃。 “在我們云南宣威那地方,時興腌制火腿。冬天腌制好了,晾在門廊下面,到第二年端午前后便可細細切了,與清明后起的菌子同煮,或者加入嫩豆腐…” 她說的有滋有味,穆星聽著也不覺饞起來。 “說到火腿,我倒是吃過宣和火腿公司的火腿罐頭,味道同金華火腿確實不同?!蹦滦堑?。 聞言,白艷皺了皺鼻尖,搖頭道:“我最不喜宣和的罐頭,火腿吃的就是現吃先切的那一分熱鬧勁兒,裝進罐頭算什么回事?” 說完,白艷又有些不好意思:“哎,我自顧自地說了這許多啰嗦話,讓穆公子見笑了?!?/br> 穆星搖了搖頭,笑道:“怎么會呢,我很喜歡聽你說這些閑話?!?/br> 這是實話。這樣歡喜地談論著飯食的白艷,比起平日知情識趣但又謹言慎行的白小姐,更多了一分親切可人的人間煙火氣。 穆星不敢說究竟什么樣的白小姐最好。但在這樣燦爛的夕陽下,在這樣輕柔的晚風里,如此輕松地與白小姐走在通往晚餐的路上,談論著喜歡的食物,如何能不叫人歡喜呢? 聽到穆星如此說,白艷低著頭抿唇一笑,夕陽撒下光芒,碎金跳躍著,點綴在她的發間,絢爛生花。 穆星又道:“我聽金寶說,你們在堂子里的飲食并不好?” 說起堂子里的吃食,白艷忍不住嘆了口氣。 “為了保持身材,我們平日里吃的大多是各色蔬菜。以往多少還有些油鹽,前段時間姆媽看了甚么時尚雜志,便開始給我們安排蔬菜沙拉,直吃的我們‘聞菜色變’?!卑灼G說。 穆星皺起眉:“這怎么行?且不說口味的問題,這樣長期下去,身體也不可能受得了啊?!?/br> 白艷搖了搖頭:“姆媽堅持如此,我們這些還在堂子里的小先生也沒辦法。雖說平日出堂差也能遇到飯局,但也不可能吃的盡興?!?/br> 穆星也記得這幾次在飯局相遇,白艷幾乎都沒怎么吃東西,就光喝酒了?,F在想起來不由后悔,當時怎么就沒想到白艷可能是餓著肚子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