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裊玉腰 第30節
馬球賽早已結束,燕支去叫了馬車過來,等馬車來的時候,又有人來求見趙蘅玉。 竟是許久未見的穆七娘。 穆七娘身后跟著兩個侍女,一步不錯地跟著她。 趙蘅玉皺了皺眉頭,她自認為和穆七娘沒什么交情,她看著穆七娘,問道:“你來做什么?” 穆七娘看起來和從前大不相同,她瘦得過分,形容憔悴,但她仍是個難得的美人。趙蘅玉瞧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想起魏國公府的一些傳言。 聽說陳宴之很寵愛妾室穆氏,為此頻頻和徐月盈爭吵,甚至幾度大打出手。 可是看著穆七娘如今的憔悴模樣,怎么也不是一個寵妾的樣子。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寵妾,陳宴之如何帶著她一個妾室來到了這馬球場。 趙蘅玉打量著穆七娘,等著她開口,但穆七娘猶豫許久,還是沒有說話。 兩個侍女站在她身后,像兩道揮之不去的影子。 燕支問道:“你有何事?” 穆七娘頓了頓,說道:“許久未見,妾只是來拜見公主?!?/br> 她這樣說著,竟真的輕飄飄走了。 趙蘅玉疑惑地望著燕支,擰眉道:“你說,她是想干什么?” 燕支也搖了搖頭。 車夫駕了馬車過來,臨上馬車時,趙蘅玉遲疑問道:“還有沒有人來找過我?” 燕支說道:“斐公子本是打完了馬球就要過來,剛巧遇上了北擊韃靼的軍士,他受了秦夫人的托付去會客了,一時脫不了身,便不過來了?!?/br> 趙蘅玉想到的卻是下午時她看到的趙珣,英武了不少,俊美了不少,也變了不少。 燕支問道:“公主還想問誰?” 趙蘅玉回神,抿了抿唇,搖頭道:“沒有了,走吧?!?/br> 趙蘅玉進了馬車,車輪滾動,她掀開簾子,看見穆七娘站在馬車后面,呆呆地望著,這次她身后少了那兩個侍女,孤身一人地站著。 趙蘅玉思忖了片刻,吩咐車夫停車,她讓燕支將穆七娘帶過來。 穆七娘來到馬車外,隔著車窗她看見趙蘅玉的半邊臉,趙蘅玉直接了斷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話要說,但若現在不說,我就要進宮了?!?/br> 穆七娘猶豫半晌,她往左右望了一望,下定決心跪了下來:“求公主救我?!?/br> 趙蘅玉吃了一驚,忙叫燕支將她扶起。 趙蘅玉問道:“究竟是什么事?” 穆七娘用手撫了撫小腹,說道:“我懷疑大夫人在我的膳食中下了藥,這些日子,我總是心浮氣躁,肚子也很不舒服?!?/br> 趙蘅玉奇道:“既如此,為何不求陳世子?我聽說你很是得寵,他總不會攔著不讓你見大夫?!?/br> 穆七娘面色為難:“他……他不信我身體抱恙?!?/br> 趙蘅玉看了穆七娘半天,見她露出難堪的神色,憤然就要起身離開,趙蘅玉說道:“若你真的不適,三日后去……護國寺見我,我給你找大夫?!?/br> 趙蘅玉說完就放下了車簾,她聽見車廂外輕輕的一句:“多謝公主?!?/br> 馬車走遠后,燕支說道:“公主沒必要為不相干的人,這穆七娘……奴婢原以為是個有血性的、敢為jiejie報仇的女子,沒想到那日害公主不成,轉臉就去給陳世子做了妾,還有臉來求公主?!?/br> 趙蘅玉微闔著眼,懨懨說道:“不打緊,我也只是好奇罷了?!?/br> 她歪著頭,靠著車廂,像是要睡過去。 她面色蒼白,輕蹙著眉,眉眼間有隱約的不安。 燕支心中的憂懼便浮了起來。 先前事多,她和趙蘅玉都沒有去想、沒有去提下午發生的那件可怕的事。 究竟是誰,如此膽大妄為。 回到宮里,天已經黑了。燕支安排太監燒了熱水,將浴桶注滿后,燕支和花鈿要來給趙蘅玉寬衣,趙蘅玉卻說道:“你們都出去?!?/br> 花鈿一愣:“公主?” 趙蘅玉繼續道:“出去?!?/br> 燕支和花鈿只得出去,站在廊下候著。 屋內,趙蘅玉對著銅鏡,顫顫巍巍微微地解開了衣裳。 白玉似的脖頸上有一道劃痕,趙蘅玉一按,就滲出了血珠子。 她記不清楚這脖子上的傷痕是怎么來的,看上去像是用細線勒過,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趙蘅玉盯著銅鏡,面色慘白。 她頓了許久,走進了浴桶,她怔怔出神了一會兒,而后咬牙沒入水中。 雖有脖子上的傷口,但身上其余地方沒有任何異常,不像是被人輕薄過。 燕支和花鈿站在廊下,盯著風燈出神。 門被推開,趙蘅玉披著衣裳走了出來,她平靜說道:“那歹人不曾……” 似乎是覺得這話說下去太露骨,趙蘅玉停了下來。 但這意思一透,就已經讓燕支和花鈿松了一口氣。 燕支松懈片刻,緊張問道:“公主要查嗎?” 趙蘅玉靜默片刻,問道:“今日下午,有誰去過那里?” 燕支偷偷打聽過,下午的時候,有據可查的只有斐文若和趙珣二人。 聽了燕支的話,趙蘅玉擰緊了眉頭,她說道:“文若哥哥斷不是這樣的人,我們本就有婚約在身,他從未對我有過不恰當的舉止?!?/br> 想到另一個,趙蘅玉道:“阿珣就更不可能了?!?/br> 既不是他們二人,那就是別的人悄悄過去了。 趙蘅玉咬著唇,一時不知道哪種情況更好一點。 . 趙珣進了京。 城門外筑起高臺,西風烈烈,趙珣登上高臺,與三軍同受嘉獎。 湖藍夾縐紗襕衫外罩上明光鎧,少年將軍面若白玉,又威風凜凜。 三軍和城樓下的百姓同時高聲呼和,趙珣從太子手中接過天子嘉獎的詔書,高舉過肩,又迎來一陣歡呼,其聲震天,趙珣故意不去看太子有些僵硬的神色。 聽聞趙珣大勝歸來,久臥病榻的皇帝大喜,強撐病體召見了他,過了大約兩刻鐘,他才從乾清宮走了出來。 回到南三所,他倚著榻微微向后仰著,李德海以為他累了,躡手躡腳走了進來要為他解鎧甲。 李德海望著許久不見的趙珣,眼眶有些濕,趙珣出宮的時候沒有帶上他,他在宮里可是天天為趙珣擔心的。 李德海走上前來,正要伸手,趙珣猛然驚醒,扣住李德海的手,將他摔在了地上。 李德海委屈了:“殿下?!?/br> 趙珣擰了擰眉心:“哦,是你?!?/br> 趙珣習慣了沙場,倒是對李德海的無微不至感到稍許不適應,他淡淡吩咐:“把葉九叫過來?!?/br> 葉九是他在邊塞用來處理庶務的護衛。 李德海一聽,強忍住心中的委屈,退了出去。 長廊下,他看見了葉九,李德海不甚熱絡地說道:“小葉校尉,殿下讓你進去服侍?!?/br> 葉九聽從趙珣的吩咐,取來了衣裳,抬來了熱水,就退了下去。 合上門后,空曠的屋內就只剩下趙珣一人。 他解開厚重的鎧甲,接著是里面的襕衫,他伸手扯開白絹內衫,發現上面朱紅似血的唇脂印記。 趙珣將自己沒入水中,他靠在浴桶的邊沿,仰著頭將內衫覆在面上,口脂的香氣絲絲縷縷拉扯著他。 趙珣回想著下午的事,呼吸微亂。 他想著趙蘅玉白得耀目的肌膚、柔如絲棉的腰肢,還有她檀紅的唇…… 趙珣回憶著趙蘅玉失神時的喃喃細語。 “文若哥哥……” 趙珣猛地扯開臉上的絹布。 嘩啦啦水聲四濺,他站了起來。 他捏著手中的白絹內衫,手指幾乎要撕破它,他望著地上的縐紗襕衫,面色冰冷。 他幾乎想要自己身上長上倒刺,將他人給與趙蘅玉的痕跡一點點刮除干凈。 然后滿滿留下自己的氣味。 作者有話說: 第26章 三日后, 趙蘅玉出宮,要去護國寺見一見穆七娘。 她的馬車才出宮門,卻在外面碰見了趙珣。 趙珣騎坐在一匹黑馬上, 看起來也是要出宮,趙蘅玉想開口叫他, 這本是一個極簡單的舉動,她卻遲疑了許久。 趙珣未離京前, 對她的態度有些反復無常, 她便決定和趙珣“重修舊好”,最起碼表面上要這樣。 她還沒來得及多做什么,趙珣就離開了。 這次回來, 趙珣的態度冷淡不少, 三日前馬球場再會, 他只是遠遠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絲毫沒有來和她攀談的意思。 趙蘅玉不知自己應當是松一口氣還是更忐忑。 趙蘅玉遲疑間, 趙珣已經扯住韁繩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