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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羌狼迅猛桀驁,凌厲兇殘,乃萬獸戰將,傲骨無雙……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他說著,瞅了眼一旁防備他使壞的聞少衍,“這乖順的樣兒,阿衍,這對比之下我突然覺得還是你這只狍子有獸性!” 余非晚長了張欺世盜名的臉,表面云淡風輕,骨子里一堆壞水兒,聞少衍每每都防不勝防,現下他揶揄千也,連他也捎上了,倆人捆堆兒貶,氣得他咯吱磨牙,“獸性是吧,有!”說著看了眼渾身毛發豎起,狼眸冷冽的千也,“小也你別氣,哥哥這就回去獸一個給他這條魚看看!” 說罷拎起余非晚的后領就要走。余非晚比他要高,一轉身就掙脫了。 余非晚生的文雅,聞少衍雖樣貌英武俊朗,看起來更顯男子氣概,在余非晚面前卻總討不到好。衣領被揪到衣冠不整,余非晚掙開他的手,慢條斯理的理了理,“別急,有你“受”的時候?!?/br> 以往他們在遼海邊的村鎮待的挺好,他整日都能逗逗聞少衍,可千也害他萬里迢迢來回跑著追人,他這氣還沒出完呢,走什么走。 “川兮公主自打敲鑼打鼓的下聘后就留在穹峰不走了,世人皆道您這是留下來馴養嬌妻的,我看不假,目前看來馴養的挺好?!?/br> 余非晚說完,趁聞少衍還沒反應過來發作,轉身就往山下走,邊走邊道,“非貓非狗非兔子,乃是羌狼懷里嬌?!?/br> 千也被比做貓貓狗狗嬌兔兒,在川兮懷里坐直了身子直低聲嗚嗚,磨牙豎毛,蓄勢待發。 “用不著,”川兮順了順她炸起的毛,“聞少將會幫你教訓他?!?/br> 聞少衍正火冒三丈要追去咬死那條可惡的魚,川兮叫住了他。 “聞少將手下可有兔兒兵將?” “昂?!甭勆傺苣涿铧c頭。 “余非晚辱你獸族王承,此事可忍不得?!贝ㄙ庹f著,看了看他身后跟隨的兵士,“欺獸王,乃是貶獸族,更何況兔亦可為將,山貓亦可成王,如何嬌了?他這貶的,夠寬的?!?/br> 一句話,這么一分析,已是惱了一群兵士。 “勿要動手,余非晚的身份,打出傷不好?!贝ㄙ獾ㄕf著,轉身行了幾步,招手讓聞少衍跟上,又低聲囑咐了幾句。 余非晚才活了二十多年,哪斗得過川兮,他身在異鄉人生地不熟,只帶著幾個在蠻荒極度缺水蔫兒成魚干的兵,全仗著和聞少衍的交情留在聞家軍中。且聞少衍對他還沒開竅,那是半分憐香惜玉都沒有。 余非晚體驗了半個月后宮妃子水深火熱的宮斗戲碼,沒有明爭,全是暗斗,沒人動手,但誰都不讓他好過。尤其是聞少衍!聽聞他每日夜里招一兵將入帳,第二日才見出來,且招的非兔既貓,做對一般。最可恨的是每個過了夜的,全數相貌可人,頸上開花,曖昧至極! 余非晚看得內火燥旺,氣是蹭蹭上頭,本就不適應蠻荒干燥,愣是給氣掉了好幾片魚鱗。 五日后,聞少衍聽川兮的話,過猶不及,停了夜里招人進帳的事??捎喾峭怼昂髮m”受氣還在繼續,軍營處處是給他不快的人,滿打滿算一月之久。 他最后是獻了一美毛良方才得以解脫的。 川兮收下美毛膳方時送了他一句話:“聞少將身份特殊,獸王親自指婚也或有可能?!?/br> 余非晚聽明白了,不對那只狼崽子使壞,聞少衍身份就不會暴露,就能婚配自由。川兮公主的崽子輕易不能惹,他算是長了教訓。 川兮也長了教訓——不該當著千也的面同凌云交談她的苦惱。這不,凌云臨走前的建議她未采納,沒有告知千也她為何夜里就寢要多穿衣衫,千也便以為她是因著被祀獸傷了一次,身體變弱,受不得寒氣。于是…… 任她穿多穿少,就是穿不得合身的衣裳,千也把自己當了個暖爐,夜夜鉆入她寢衣里,好心好意給她“取暖”。 取來取去,川兮又被咬了。 一次。 兩次。 三…… “千千,你又咬了我?!贝ㄙ饨K于忍不住接受了凌云的建議,赧著臉坦言相告。 ……白坦言了,頂多是不再鉆她寢衣,無意識的踩食惡習千也自己也無能為力。 川兮又將收集來的百卷養寵秘籍細細翻閱了一遍,只翻出了一個解決之法:等!還不一定有效。 動物踩食習性根深蒂固,踩的習慣大抵消退的可能性很小,但食的習慣長大就好了。所以只能等。 可川兮養的是妻,她沒思量到,等千也長大了,估計等來的不是戒食,是真的食了。 她苦等的,甚是無用,倒是該盼才對。 秋去冬來春生夏又長,一人一崽兒的日子過得有些手忙腳亂。主要是川兮不諳養狼之道,摸索喂養,還要應對惡習,難得閑暇,這一祀便過得很快。 但總有些時光,是慢的。 延綿山脊,黃昏入夜,那條她常背她回家的路依舊寧靜悠遠。 從落日時分漫步而歸,直走到夜幕降下,月華清幽,山脊上翩然玉影,背上伏著小小的狼崽兒,她御發托著她小小的身子,她伏在她肩頭眺望家的方向,她們漫步山巔,如天邊云端的仙道靜遠。 歲月悠悠之聲,將這幅畫卷蒙上昏黃的眷念,柔軟了山下守望的人。她們成了守護蠻荒的兵士黃昏入夜時分最愛仰望的暖,暖到入夢徘徊,聲聲悠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