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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盼兒再度抹去眼角的淚水,盈盈一禮:有勞大和尚解惑。今日多有打擾,不知如何感謝才好。 高僧報以一笑:不難,只要下次多布施幾盒素果子就行。自從半遮面歇業,老衲可是許久都沒有嘗到君子餅的味道了。 趙盼兒一愕,隨即也笑了:果然是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 高僧也笑了。在這笑聲中,趙盼兒回首再度看向塔下,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穿梭如織,而她頭一次將人生看得這般清明。 金光褪去,夜幕初臨,這正是永安樓最熱鬧的時段。掌柜的忙著招呼客人、跑堂的忙著傳菜,四處人來人往,一派熱鬧景象。 趙盼兒踏入永安樓,看著這熱氣騰騰的生活氣象,深深吸了一口氣。 葛招娣首先發現了她:趙娘子回來啦。接著,客人們也紛紛向她打起了招呼。 趙盼兒微笑著一一回應,一會兒跟客人談笑兩句,一會兒叫住跑堂的,要他整理腰間的手巾,又恢復成了以往那個長袖善舞的掌柜娘子。 葛招娣松了一口氣,招手叫過一侍女,滿臉喜色地說:快去千山閣告訴引章姐一聲,就說盼兒姐這邊雨過天晴了。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陣哀嚎,何四扶著鼻青臉腫的池衙內走了進來。趙盼兒嚇了一跳,忙將池衙內拉進雅間,免得打擾樓里的客人。 進了雅間,池衙內疼得齜牙咧嘴,卻不忘向趙盼兒邀功原來他之前是為蘇合酒的事兒跑去找王樓的掌柜王豐打架去了! 不一會兒,葛招娣給池衙內拿了藥來,宋引章樂意看池衙內吃癟,說什么也要來看熱鬧,因此便形成了趙盼兒、宋引章、葛招娣都在一旁圍觀何四給池衙內上藥的局面。 人一多起來,池衙內便愈發喊得夸張,不時痛呼:輕點! 好端端地,你跟人家打什么架呢?趙盼兒抱著雙臂,顯然覺得他純屬自找苦吃。 池衙內覺得自己的傷比剛才更疼了,齜牙咧嘴地說:你能忍得下這口氣,我可忍不了!他們搶的哪是方子啊,是錢!是活生生的錢! 一直悶聲不響地坐在旁邊的宋引章一邊吃著蜜餞,一邊慢條斯理地問:你平日里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在乎錢嗎? 說和做能是一回事嗎?老子戒賭還戒了快十年了呢!池衙內快被她們氣出內傷,哀怨地掃視著眾人,你們有沒有良心啊,我都這樣子了,還在那笑話我! 趙盼兒聞言揚眉:何四,你來說,你家衙內受的這趟罪,活該不活該? 活該!何四重重地點了點頭。 你這吃里扒外的混賬!池衙內氣得一把推開何四的手,結果不小心碰到傷口,他一聲哀嚎,又消了氣焰。 何四嘿嘿一笑:稟衙內,七天之前,趙娘子早讓我把東京市面上的郁金和蘇合香料全買下來啦!其他酒樓買得越多,咱們的藥行就越賺錢! 啊?池衙內懷疑自己的耳朵被打壞了。 孫三娘見池衙內傻呆呆的,便用輕快的語氣說:還有蟹釀橙用的江南蟹,咱們也早把今年的貨都買斷啦。王樓那些地方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用的是普通的溪蟹,最多再過兩天,溪蟹rou一老就會發苦,這菜也就毀啦。 趙盼兒意味深長看了池衙內一眼:做生意要想長久,不光要靠菜色好,點子多,還得緊緊地把住貨源,自從經過茶湯巷鬧事和買冰的事情后,我就深深地記住了這個教訓。不在這上頭狠狠地賺一筆,拿什么去貼萬水閣的便宜菜錢? 池衙內聽到買冰二字后,眼神明顯飄忽了一下。 宋引章看池衙內如此反應,更加快樂了,她難掩自豪地說:只要萬水閣來的人越多,永安樓在東京的名聲就會越響,連帶著讓千山閣也成了士大夫的必訪之地。 葛招娣也補充道:永安樓也不會指著蘇合郁金這一種賣,明后天就會出丁香琥珀酒啦。當初茶坊都有那么多種味道飲子,咱們一樣一樣的換,別家就只能一次一次地跟! 池衙內感覺口中發干,趕緊咽了咽唾沫:丁香和琥珀,你不會也都買斷了吧? 趙盼兒點了點頭:誰叫你有錢,讓我隨意從賬房里支銀子呢? 能賺多少?池衙內的語氣有些發抖,雙手也捂住了胸口。 不少。趙盼兒眼中盛滿笑意,在你還沒當上酒樓行頭之前,沒準就能幫你弄個香藥行的副行頭當當。 池衙內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下了:盼兒啊,你就嫁給我吧!咱們兩口子以后聯手在東京做生意,保證大殺四方! 眾人先是一陣靜默,隨后,除了池衙內,所有的人都樂了。 葛招娣在旁嘖嘖稱奇:這是歡喜瘋了。 趙盼兒也笑著吩咐何四:你家衙內傷了頭,趕緊扶他下去歇著。隨后便拉著宋引章走了出去:我送你回一元閣。 走出老遠,趙盼兒和宋引章還能聽到池衙內大喊著放開我,放開我!我沒說胡話!我清醒得很!的聲音。 宋引章笑了好一陣,才道:下一場花月宴,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這次演《洛神賦》,除了素娘,還請了教坊的幾位舞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