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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舉杯看向趙盼兒和宋引章:諸位仙子,都是妙人啊。佳肴舉世無,花月宴無雙。如此畫中游,真是前所未見,林某愿以這神仙酒,賀永安樓永安無央! 在林三司的帶領下,眾賓客舉杯齊飲,窗外的煙花變得更加絢爛。 汴河之上停著一艘精巧的畫舫,艙外的煙花從汴河永安樓上拔地而起,艙內顧千帆與蕭欽言兩父子相對而坐。 蕭欽言給顧千帆倒了杯茶:你眼光不錯啊,趙氏果然長袖善舞,居然把一家酒樓的開業弄出了元宵人日的繁華。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吧?準備什么時候辦婚事呢? 茶香入鼻,顧千帆立刻便聞出,這是蕭欽言所監造的貢茶龍鳳小團。他的思緒突然漂浮到他與趙盼兒初次見面時,趙盼兒試圖用龍鳳茶和碧澗豆兒糕害他腹瀉的情景。只是如今,茶猶在,人已非。 然而,他只是盡可能平靜地說道:我和她很久沒見面了。 蕭欽言微微揚眉:怎么了?難道你們 顧千帆雙睫微顫,不發一言。 見顧千帆不答,蕭欽言復又笑道:吵架啦?這有什么害臊的,少年情侶,哪有不起爭執的呢?但是聽爹這個過來人一句勸,不管有什么誤會,總歸要當面說清楚的好。有的時候,等待和猜測,反而比爭執來得更傷人。我和你娘,就是如此。說到這兒,蕭欽言不禁嘆息一聲。 顧千帆心中一動,但仍冷冷道:不必了。 好,我也不多問。蕭欽言做出一副很開明的樣子,考慮片刻,又道,往后還是多安排你見些淑女才媛吧。放心,我絕不干涉你的選擇,只是為你多創造一些機會。 你當然不會干涉,只是出現在我面前的,只能是你看中的名門世家而已。顧千帆淡淡道。 蕭欽言聞言一滯。 顧千帆語聲中不帶一絲感情:我不敢見她的原因,你心知肚明。因為任何一個女人,都不能愿意嫁給自己殺父仇人的兒子。蕭相公又何必那么情真意切地勸導我呢?是你以為這樣就不會讓我生疑,還是每個人在你眼中都只是棋子而已? 蕭欽言沒想到顧千帆已經知道了,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尷尬:你別誤會,我怎么可能 顧千帆冷漠地打斷他的話頭:我是管著天下偵緝訪察的皇城使,在我眼中,沒有誤會,只有事實。上次帽妖案,你以我為刀,狠狠捅了齊牧一記。但那已經是最后一次了。蕭相公,我不會娶你安排的高門淑女,不會回歸蕭家認祖歸宗,更不會讓我自己和皇城司,成為你爭權奪利的工具。 蕭欽言盯著顧千帆半晌,終于不怒反笑:為什么?難道我沒有助你升官,讓你實現你一直以來為你娘遷墓的愿望嗎?難道你的身體里,流的不是我的血?難道你用你自己手中權柄,幫一幫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可以? 顧千帆眼若寒潭,一字一句地說:不可以。因為皇城司是國之鷹犬、民之爪牙,它不應該,也絕不可以再成為大臣黨爭的私器。 蕭欽言聞言一怔,若他知道國之鷹犬、民之爪牙是趙盼兒對皇城司的定義,他臉上的表情只會更精彩。至于你的血顧千帆信手砸碎茶盞,往腕中一劃,我還你就是。霎時間,汩汩鮮血不住地落入空茶盞中。 蕭欽言大驚,上前欲捉顧千帆的:你別犯傻! 顧千帆避過:不必驚惶,我并非尋死。聽說人一身的血有十盞。我在畫舫替你挨了刺客一劍,失去兩盞;發現你設計構陷盼兒父親之事嘔血,又失兩盞。如今再還你一盞,父子情緣,就此勾銷。 千帆!蕭欽言看著碧血涓涓落下,又是震憾又是痛心。 不必擔心我,擔心你自己吧。你今天約我到此,不就是為了擔心齊牧此番不惜毀掉他最在意的清流氣節,也要回歸東京,一定是必有所圖嗎?我可以提醒你一下,他的新親信歐陽旭,很快就要再做高鵠的女婿了。 說話間,一盞血滴滿,臉色蒼白的顧千帆飛快地點了自己的xue道,將那盞血推到蕭欽言面前。 請。顧千帆語氣平淡得仿佛那只是碗尋常的茶水,也不管蕭欽言做何反應,整了整衣袖,隨后便起身離去。 顧千帆上岸時,永安樓的煙火正到盛處。 一直候在碼頭的孔午連忙跟了上來,見顧千帆眼色微動,孔午便明白他是想知道趙盼兒那邊的情況,但又開不了口。 孔午隱晦地說道:永安樓陳廉那邊一切都好。 顧千帆點點頭,突然間,他眼前一陣發黑,踉蹌了幾步,重重地撞在了碼頭的圍欄上險些跌倒,幸而被孔午眼疾手快地扶住。 孔午這才發現顧千帆腕上有傷,顯然是因為失血過多才行走不穩。 孔午實在看不下去:頭兒,屬下也多一句嘴吧。不管怎么樣,你都得去見一回趙娘子,否則,你和她都會一輩子后悔的。 顧千帆有些恍惚,良久,他方低聲道:好。 孔午沒想到顧千帆會一口答應,懵了。 顧千帆卻自顧自往前走,喃喃道:他雖然滿口謊言,但至少有一點提醒得對,誤會還是得當面說清楚的好。等待和猜測,反而比爭執來得更傷人。我不能重蹈他的覆轍,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