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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是趙盼兒交付六百貫尾款的最后期限,如果她們還湊不夠錢,非但是望月樓,她們連茶坊的地契也贖不回來了。于是,趙盼兒只好抱著最后一線希望又去了一趟皇城司,也又一次失望而歸。 孫三娘和葛招娣聽到了趙盼兒推門的聲音,一起迎了出去,一看她慘淡的面色,她們就知道發生了什么。 趙盼兒眼神躲閃著:能去的地方,我都去過了?;食撬灸沁呉Фㄋ€沒回來,至于什么時候回來,也不清楚。 孫三娘和葛招娣對視了一眼,隨后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趙盼兒看出孫三娘的欲言又止,她心中無比愧疚:三娘,招娣,對不起,是我連累你們了??墒?,我還是想再相信千帆一回,他不是那種人 孫三娘知道此時最難受的肯定是趙盼兒,忙開解道:我當然知道,他可是皇城司使,肯定是被官家派去做什么重要的事去了!而且你瞎說什么連累啊?跳河的時候,我可是一個蹦子都沒有,就這么一身衣裳!什么茶坊啊錢啊,都是后來咱們一起掙的,既然是掙的,那有來有去,賠光了就從頭再來唄! 葛招娣也堅定地點頭:沒錯,那點錢,我都不心疼,盼兒姐你心疼什么啊? 孫三娘和葛招娣的話使趙盼兒感動得險些落淚,可她知道眼下還不是放棄的時候,她一定不能就這樣被打倒。 她直起腰來,緊緊地握住孫三娘和葛招娣的手,深吸一口氣道:謝謝。那,我再去跟望月樓老板商量一下,請他多寬限我幾日。 拿定主意后,趙盼兒便馬不停蹄地趕往望月樓,將寬限付款日期的訴求講給了望月樓的老板。 寬限?望月樓老板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趙盼兒自知理虧,只能賠笑道:是啊,您也知道我們是錢塘人,銀錢運送到京里沒那么方便,路上就多耽擱了幾日。您看這樣好不好,后頭這六百貫,就勞煩您再延七天給我們。每天,我付您三分利。 老板見她形容憔悴,眼珠一轉,計上心頭:趙娘子,咱們東京可不是你們錢塘,做生意,就得按照契書來,白紙黑字,一個字都不能差,你明天要付不出那六百貫,對不住,那這筆生意就只能告吹了。 無奈之下,趙盼兒只能退讓:那,要是按契書,我們交給你的那六百貫頭金,也得退一半回來。 趙盼兒來來回回改付錢的日子,老板早就失去了耐心,看她們幾個女子在東京也沒什么人給撐腰,索性耍起了無賴:那是自然,不過我手里的頭錢一時不湊手,要退給你的話,只慢慢來,這三百金,得分一年來付。 你欺人太甚!趙盼兒氣得騰地站了起來。 老板先是瑟縮了一下,馬上又囂張地說:怎么啦!我賴你錢了嗎?契書上只約好你什么時候付我錢,可沒寫我什么時候退你錢!不滿意的話,盡管上開封府告我好了! 趙盼兒氣得渾身發抖,可她知道,望月樓老板既是敢讓她去開封府告,多半是有十足的把握。 無奈之下,趙盼兒只得拿著契書來到京華書院找杜長風。 杜長風看著契書,反復斟酌良久,最終只能慚愧不已地承認,就算去了官衙,他們的勝算也不多,因為契書上真的沒有寫清倘若趙盼兒一方未能按時付清尾款,那之前的定金該怎么退。 然而趙盼兒已經聽不清杜長風在說什么了,她只覺手腳酸軟,慢慢滑坐在了樹邊。 杜長風連忙蹲下身,扶住趙盼兒:趙娘子,你別著急,我既然做了中人,那這事我也有責任。我家里還有點余錢和房契,這就去取出來,該當的當,該借的借,湊夠三百貫應該沒問題。 趙盼兒強撐著不讓自己暈過去,心如死灰地搖了搖頭:您的好心我領了,可明天我需要的是六百貫。這筆數目太大了,我現在連茶坊都保不住,要是借了您的錢,就算拼了命,也不知哪年哪月才能還清。 杜長風心急之下,口不擇言地說:可這錢必須得湊上啊,要不然你望月樓沒了,茶坊也沒了,豈不是來了一趟東京,到頭來卻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趙盼兒心中巨震,跟著喃喃道:可不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嗎? 杜長風知道自己嘴笨說錯了話,一時懊悔不已。正在這時,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要不,能不能先跟當鋪商量一下,請他們再多借你三百貫?或者允許你繼續經營著茶坊慢慢還錢? 趙盼兒原本空洞灰敗的眼神中,陡然升起一抹希望當鋪老板是受了池衙內的指使才刁難她,倘若她能跟池蟠化干戈為玉帛,那此事就尚有轉機。畢竟孫三娘、葛招娣甚至宋引章的錢也全都投給了望月樓,這已經不單單是她一個人的事情,她又怎能為著自己的清高,不去求池衙內呢? 想到這里,趙盼兒便匆匆拜別了杜長風,跑到路邊攔住一輛馬車,往池衙內府上趕去。 望著池衙內府上的牌匾,趙盼兒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終是拉下臉來求何四替她向池衙內通傳。出乎她意料的是,池衙內幾乎立刻就接受了她的求見。 何四在引著趙盼兒走進池衙內房中的路上,還不忘提醒趙盼兒,池衙內心里對她還存著怨,待會兒肯定會想著法兒地為難她,可她只要忍一忍,順著他來,事情就有轉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