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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結果為好,她仍不愿見他承受如此苦痛,因而此時,對著無端提起這話的折顏不免帶上了怨氣,小臉一板道:“別聽老鳳凰胡說八道!” 小狐貍崽雖不知老鳳凰“胡說八道”了什么,見娘親氣惱她也無心追問,仍偎著鳳九揪住她衣衫來尋找安慰。 倒是白真冷冷“哼”了一聲,叫折顏再不多言。 暗沉天幕之下,劫雷一次次遭逢結界的弧光,以及隨后而起的轟鳴驅走了竊竊私語,眾人沉默著望向不知還會落下多少道的玄雷,唯有結界下巋然不動的身影和那張明暗交錯中淡定的臉,成了視野中的焦點。 又一陣暴風驟雨式的落雷,碧海蒼靈上空的結界終于在陡然暴漲的紫芒中完成了使命。而此時劫雷未停,少了結界的阻隔,立時雷霆萬鈞朝間中那人撲去。 東華祭起手中蒼何相迎,看著沉著有序,招式間已將大多劫雷擋了回去,便是少數落到身上,也絲毫不見他動容,身姿流暢依舊。單看這般從容氣度,定想不到他是在生死間游走,讓人不禁要為其風采擊節,只有鳳九蹙眉在他衣衫間找尋隱約可見的深色。 所幸此番境況并不長久,蒼何仿若吸納了劫雷的電光,在東華手中越來越亮,幾乎叫人不能直視。與之相反的,漫天玄雷好似被抽去了底氣,逐漸孱弱無力,連墨黑天際也再壓不住。 四周光線一點點亮起來,足足一百零八道玄雷之后,一場漫長的試煉終告結束。 此時,空中重新泛出金光,不似原先的散漫,更像從頭擺布了一番,成了濃郁凝實的一團,不僅直視時叫人心生肅穆,更隱有妙音傳來。 圍觀眾人面露喜色,指著那團金光議論紛紛,有的說是功德之光,有的說是證道之相,無論哪種均是帝君的造化,合該大喜。又說帝君果非常人,如此大事,舉重若輕,無波無瀾便過了,不愧我主云云。 折顏得意地搖著扇子:“我就說老冰塊境界要提升吧,他還非不聽我的,要不然哪用那么折騰!”神色間頗有種“不聽老人言”的自詡。 白真十分嫌棄地咋舌:“那么能耐,怎么不見你本領見長呢?” 折顏有些不服氣:“真真可不能冤枉我,明明是我花了太多功夫在醫術上,尤其是碰到老冰塊這沒事找事的,哪里還有時間增長修為!”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我見你倒挺閑,還有空去鐘壺山玩耍!”白真意有所指。 “我哪里去玩耍!不就是去……看看某人的風流債……”折顏覷覷他臉色,摸著鼻子將后半句咽進喉嚨里。 白真忍不住扯扯嘴角,抬手作勢扇了扇道:“這么大一位尊神,也好意思跟后輩計較,嘖嘖,這個酸吶!” 礙于人多眼雜,老鳳凰自忖臉皮沒有別人厚,借著袖子遮掩伸手去拉白真,陪著萬分小心低語:“真真,我可不是為了陪你嘛,這點小事咱們回去說,回去說??!今日只說老冰塊的事!” 白真甩甩袖子不理他,倒是一貫好奇的小狐貍崽攸攸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倆拉扯,叫老鳳凰沒來由老臉一紅。 這般氣氛里,鳳九心頭亦是一松,事情似乎比想象的要順利。她見四方天際霞光萬道,祥云籠著金光徐徐灑向東華,愈加襯得他容顏俊雅,清貴高華,正是她最心儀的模樣。 他仰頭望了望那團金光,眼神又朝這里看過來。隔了老遠距離,辨不清其中悲喜,鳳九陡然亂了心神。原該欣喜雀躍的事,不知為何才剛平復的心又是一陣亂跳,腦?;^無數念頭,卻紛繁蕪雜抓不住頭緒。 周圍鬧鬧哄哄,滾滾和攸攸歡喜地拉著娘親,說要過去接父君。鳳九心事不寧,被扯著向前去。 便在此刻,肅立一旁許久不出聲的墨淵遽然目光一凝,斷喝一聲:“退后!”手掌翻出已凝出一道屏障擋在前方,并一力扯著眾人迅速向后略去。 與此同時,下方碧海蒼靈處傳來一聲巨響,草木瞬時倒伏,靈泉中掀起巨浪,連眾人腳下云頭都震得晃了一晃。以為圓滿的事突然橫生枝節,把眾人唬了一跳,都穩住身形定睛往下看。 不知何時,雍容祥和的金光里分出幾條觸手,要來拉著東華向上去,他神色端凝,腳下連閃,一一避開去。金光似不甘心,又有更多觸手伸來,東華祭出蒼何格擋,仍有一兩條觸手趁勢纏上臂膀腰身,他揮劍奮力砍斫,亮堂堂的蒼何便與源自金光的觸手激出了如許聲響。 鳳九趴在屏障上細瞧,下方對抗并未結束,斷了的觸手消失無蹤,那團金光鐵了心一般要將東華拉走,東華偏不如愿,一人一光便隔空對峙了起來。于是觸手越伸越多、越伸越粗,東華也不似方才淡泊,行動間大開大合,寸步不讓。 “這是怎么了?”鳳九喃喃不明所以,一行人俱轉而看向墨淵,誰知此人一邊捏訣加固屏障,一邊一瞬不瞬看向下方,并無半分回答之意,不得要領的眾人只得將目光再投向激戰中的人。 不得不說,與此相比,眾人曾稱道的“前無古人”的劫雷顯得如此微不足道,方才不過是些許地動山搖,而此刻,一聲高過一聲的碰撞似在四海八荒也引起了震蕩,修為略高的眾人心中皆有所動,有什么讓人焦躁的變化正在發生。 天地昏昏,那團金光中似混入了其他色彩,變得深沉而迷蒙,連高懸天際的日月都成了黯淡的背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