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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及此,東華強自定了定神,伸手拉住擋在前面的鳳九,說道:“小白,你且到后面去,這里讓我來!” 對面的緲落突然咧開嘴角詭異地一笑。電光石火間,有一絲微妙的預警在東華識海炸響,他警覺地后退兩步,一股涼意透胸而入,直激得他一陣發冷。他本能地抬手一抓,一只膚如凝脂的玉手攥了柄纖薄如紙的匕首正插在他胸口。他有些遲滯地順著那只手往上看,對上的卻是鳳九面無表情、目光空洞的臉。 東華心神巨震,不獨是這柄匕首插進胸膛所帶起的灼痛,還有這個人這張臉!他的小白怎會對他動手!“小白……小白!”他一時五內俱焚,一口血不及收住便嘔了出來。 緲落正笑得猖狂,肆意搖晃著已然散落的頭發,一張妖艷的臉得意得不知收斂:“啊哈哈哈,東華,我就說讓你小心,小心??!啊哈哈哈!”她甩著紅綾突然加快了攻擊,繞過蒼何劍便向鳳九和東華這里打來。 東華攬著鳳九,見她毫無往日的靈動已知不對,這些時日中必是有了變故,他自責不已,自己怎能連她有了如此大的變化都未察覺!自己作為小白的夫君又是何等失職! 心情激蕩之下,待察覺紅綾接近為時已晚,他不及收回蒼何,只得旋身將鳳九護在胸前,以后背擋了這一擊。 緲落本就趁著他心旌動搖時偷襲,自然使了莫大力氣,紅綾打在東華背上,將他所受的心傷又震得豁開幾分,他忍了涌到口中的腥甜,卻還是讓兩聲咳嗽滑出了嘴邊。 懷中的鳳九神情木然地握著匕首,她望著東華衣衫上洇出的血液,驀的開始顫抖起來,額間的鳳羽花閃爍著妖異的紅光,她面上顯出痛苦的神色,抱著自己的腦袋淚水漣漣,口中還在輕呼“東,東華……” 緲落見狀,收回紅綾輕佻地笑道:“著實是個好用的女娃!東華,我給的可還滿意?”她張開尖利的五指作勢一擰,鳳九額間的鳳羽花如同被爆燃的火焰,紅光驟然亮了幾度,她臉上的痛苦之色又濃了幾分,口中傳出難耐的低吟。 東華一見之下心中劇痛,緲落這做派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害了小白,又借小白來害他,這么多年真是越來越陰狠歹毒!他又惱恨自己,為什么不早點除了緲落,給了她這樣傷害小白的機會!一腔悲憤滔天而起,怒火洶涌中神識剎那間好似掙脫了束縛、沖破了屏障,他覺得周身經脈中又有法力涌動,當即毫不猶豫祭起蒼何,使出全身修為,朝著緲落奮力一擊。 一團前所未有的凌冽紫芒裹挾著蒼何劍反射的萬千弧光向緲落殺去,其中飽含的殺意不僅將緲落驚得一凜,更讓她身后的無數傀儡頃刻化為飛灰。 緲落未曾想到他在此種境況下仍有余力,一著不慎便被鋒芒畢露的蒼何當胸刺過,笑聲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抬眼盯著東華:“你,你!”話音未落,身形便逐漸淡去。 緲落一去,其下妖魔大軍頓時潰不成軍,大半傀儡本就失了形狀,如今更是倒伏于地,沒了動靜。 但戰場之上,并沒有勝利的歡愉。 白止白奕等人在四荒遭遇的只有傀儡,除了過程較為漫長外,并無多大難度,后來又有了各個擊破的法子,倒是越戰越勇、勢如破竹。也因此,他們結束了其他戰場的戰斗趕來時正見到了鳳九一把匕首刺進東華胸膛的一幕。 說鳳九要害東華,不要說東華不信,便是他們這些旁觀了二人多少恩愛的親人也是不信的,可這一幕又實實在在當著青丘上下這么多人的面發生了。 東華染了鮮血的半幅衣衫觸目驚心,他懷中面無人色、掙扎□□的鳳九更叫人不忍直視。白止與折顏到底老到些,見緲落在東華一記絕殺中消失不見,剩下嘍啰不成氣候,便不待二人反應,已搶上云頭將他們帶回了狐貍洞。 鳳九在東華懷里翻騰扭曲良久,終于神識混亂昏了過去。 折顏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二人一般的慘烈,一時竟不知要先救哪個。 東華只管抱著鳳九,怒視折顏:“救她,你先救她!”他實則視線有些模糊,但執念仍使他不愿倒下,如今怒目圓睜的模樣十分駭人。 折顏無奈,只得讓他將人放下,自己坐下小心診脈。 白奕從旁扶了東華一把,他的視線無意中落到鳳九刺傷東華的那把匕首上。匕首小巧而鋒利,大半都沒入到東華的胸口,此刻傷口還在不斷滲著血,順著早已看不清顏色的外衣一路淌到地上,狐貍洞明凈的地面上積了一灘赤金色的血跡。 白奕在意的是那把匕首的顏色,它是火紅色的。他從這把匕首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那是他唯一的女兒鳳九的氣息。 白奕唬得一個激靈,他扯了白止的袖子來看。青丘的九尾狐們團團圍著這柄匕首,都看出了其中關竅——這不是尋常的匕首,乃是九尾狐斷尾所化的匕首??!這要如何讓東華知道,鳳九斷了一尾,竟是為了傷他! 然東華雖精神不濟,又怎會毫無察覺?他見眾人神色異樣盯著這柄匕首,渾不在意地抓住匕首露在外面的一截刀柄往外一抽,一股赤金血立時涌了出來,他不顧眼前白止慌亂地為他止血,一眼便看到了匕首的真實模樣,這次真是讓他痛到眼前發黑。 “這是什么!”東華擰著眉不死心地將沾染了赤金色血液的匕首伸到白止面前,眾人閃避著痛心的眼神,已然勝過無數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