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皮搭建的老舊兩層樓住家，二樓房間亮了燈，楊芷坐在書桌前，她從柜子里找出了本筆記本，拿著膠水將男孩給的紙條貼上，標上了日期。

    她看著那行唐姜寫的字，心頭一甜，想起了那顆橘子軟糖。

    「謝謝你哦?！箺钴戚p撫過那行字，面露甜笑。

    晚上九點，梁秀云終于回家，楊芷聽見聲響，沒先出門迎接mama，而是直奔廚房，打開瓦斯熱了碗麵。

    梁秀云聽見她在廚房發出的聲音，探頭走進廚房，鼻尖聞到rou燥麵的香氣，不由驚訝：「你在干嘛??？」

    「你還沒吃晚餐，給你熱一碗麵?！箺钴苹卮鸬睦硭斎?，盛了碗麵，替梁秀云擺上碗筷：「說從警局回來要吃豬腳麵線，但太緊急了，我沒辦法去買豬腳，先吃rou燥麵抵著好了?！?/br>
    梁秀云本還想著楊芷真的長大懂事了，但聽見后面這句后一怔：「你怎么知道？」

    「鄭阿姨說的?！箺钴评盒阍谱?，自己則坐在她對面，噘起嘴故作生氣：「你才是應該要告訴我這件事不是嗎？為什么要瞞著我？」

    害她在學校那么擔心傷心，楊芷委屈，mama肯定是當她還小，所以不想讓她因這件事徒增煩憂。

    「媽，你有事可以跟我說，我又不是不懂這些事的孩子?！顾呀浉咧辛?，才不小呢，楊芷趴在桌上，感到喪氣：「我也能幫忙分擔解憂啊?！?/br>
    梁秀云注視著楊芷親手煮的這碗rou燥麵，rou燥鋪在麵條上，楊芷刀法不錯，青蔥切的漂亮，她燙了青菜，給這碗麵添了青翠色澤。

    她拿起了筷子，攪拌麵條時，散發出了陣陣香氣。

    是啊，這孩子已經會下廚，知道她喜歡吃蔬菜，還知道特別給她燙青菜。

    三年前丈夫去世時，梁秀云記得楊芷哭了整晚，最后睡著時眼睛也是腫的，但當自己也陷入失去丈夫的傷痛時，楊芷卻穩重的站在前方，幫忙她處理喪事。

    梁秀云心生歉意，楊芷是被迫長大的，她與楊暉沒讓這女孩天真太久，現實迎面撲來，楊芷只好拋棄她的純真，一夕長成大人。

    「媽就希望你別為這些事情煩惱，人家其他小孩都開心上學，就你一個擔心東擔心西的，mama希望你天真點，開心就好?！?/br>
    「我也希望你有事能跟我說啊，我不喜歡被瞞在鼓里?！箺钴贫酥攘艘豢?，還是甚感委屈：「大家都說我們相依為命，那我依靠你，你也可以依靠我啊，我長大了，也可以聽你的憂愁煩惱，我是你女兒欸?！?/br>
    這人精呢，像是個孩子在裝大人，一口一句長大了，其實在成人眼里，高中生也個孩子。

    其實mama不希望你太快長大，能一直是這樣純澈可愛的小孩就好了。

    「好好好，以后都說，好不好？」梁秀云哄著女兒，心頭微暖，指著那碗rou燥麵讚道：「聞起來很香，很厲害?！?/br>
    被稱讚了，楊芷開心的笑了笑，指著麵十分自豪：「快吃快吃，我跟你說，吃東西會讓心情變很好哦?！?/br>
    梁秀云攪拌著麵，吃了青江菜，「怎么這么說？」

    因為……

    楊芷想起自習室那顆橘子軟糖的滋味，抿著嘴微笑，但又想起是在mama面前，又迅速收了嘴角。

    「怎么說一說就笑了??？笑什么??？」

    「你別問，麵快糊了，快吃啦！」

    *

    純白色系的韓風服飾店里，程滿絮盤腿坐在地毯上，雙手捧著熱可可，她看著坐在她對面的楊芷眨了眨眼。

    楊芷說到一半，想到那時候的mama突然停住話語，眼神復雜的看著杯中的溫水。

    年紀大了回憶青春，好像就會有這種癥狀發生，彷彿此刻看的不是白開水，而是青春天空云朵飄來的云下的雨一樣。

    程滿絮為何知道，那是因為她爸爸講起年輕時的風光往事，也會出現與此時楊芷一樣的神情。

    老了的癥狀。

    「所以你就那樣喜歡上他了？怎么變熟的??？我怎么覺得你回憶里的唐醫師挺悶sao的?！沟适峦Ｔ谝话脒€是很讓人抓狂??！程滿絮趕緊出聲，打斷楊芷的思緒。

    程滿絮聽了覺得與自己方才見到的唐姜有差別，不過已時隔十年，那會兒還只有十六七歲的唐姜當然會改變。

    不管怎么聽，程滿絮都覺得高中時期的唐姜，就是個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裝模作樣，以為自己很酷很帥的男生。

    但平心而論，偷偷送糖果這招，還蠻可愛的。

    楊芷回神，想起自己故事說到一半，搖搖頭：「那只是開端，一點點心動，真正熟起來應該是之后的事?！?/br>
    程滿絮往前坐了下，既八卦又好奇：「怎樣？」

    「那天之后，我跟唐姜開始會選擇坐在對方附近的自習座位?！箺钴苹叵?，做了個招手的姿勢：「有一次我就盯著他看，我想看他的數學算法，所以他就把我叫過去一起坐了?！?/br>
    好主動啊，程滿絮想，要是她大學時有他們一半的勇氣，說不定早就跟時宇談戀愛了。

    想到此，她靈光一閃，發現一事：「哎，為什么你們的故事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在自習室??？以前我們學校的人才不會老跑自習室?！?/br>
    「我們學校的人也不會，但畢竟是我跟唐姜，」楊芷蹙起眉頭，顯然覺得這個問題挺莫名的，但她對此事甚是驕傲，難掩上揚嘴角，語氣自豪宣布：「我們可是長年佔著學年排名前二的人呢?！?/br>
    程滿絮挺煞風景的問：「誰一誰二？」

    「都有，本人楊芷，可是常?？嫉郊壟诺谝荒??！?/br>
    「那誰比較多？」

    「……」想起這事，楊芷就噘著嘴，眼神忿忿，只好承認：「唐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