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饒笑笑，抱起足球：“明明，聽說你球踢得特別好，你指點一下我，看我姿勢表不標準?！?/br>
    李明明頓時來了精神，走過去：“你不能用腳尖去踢，會挫傷腳趾，而且姿勢也不對，要這樣，手擺開……”

    安饒微笑著看著李明明仔細幫他調整動作。

    忽然間，李明明意識到什么，慢慢退到一邊，低著頭小聲問道：“老師你來做什么……”

    “你都一周沒來學校了，還好意思問我來做什么?！卑拆堁鹋?。

    李明明咬了咬嘴唇，頭埋得更低了。

    “老師我……以后就不去了?！?/br>
    “為什么?！?/br>
    “因為我得照顧meimei，還得發豆芽，沒時間?！?/br>
    安饒假裝很往為難：“那怎么辦呢，學校馬上要舉行足球比賽了，沒有你這等猛將，我們班輸了怎么辦呢?！?/br>
    李明明明顯眼睛亮了下，但很快又變得晦暗：“其他人……也也能踢吧?！?/br>
    他說這話的時候，透過八月底已經略帶涼意的風，安饒聽到了他心中的不甘和難過。

    “你想踢球么？”他凝視著李明明的眼睛，認真問道。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之久，李明明終于緩緩點了下頭。

    “我想……踢球，以后想進青訓營，然后……進國家隊?！?/br>
    對于大山里的孩子來講，他們必須要得到學校的推薦才能進青訓營，如果他就此放棄讀書，是沒有這個機會的。

    “我知道了?！?/br>
    安饒掏出手機，按照資料上的電話撥通了李明明mama的手機號。

    電話接起，對方問是誰。

    “我是李明明新來的班主任?！?/br>
    聽到「班主任」仨字，李明明的mama沉默一會兒，直接道：“又是來勸我的吧，明明退學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老師你也不用再浪費口舌了?！?/br>
    “孩子成績很好，體育也很棒，為什么不讓他繼續讀下去，況且你阻止孩子接受九年義務教育是違法的?！?/br>
    李明明的mama火氣一下子上來，聲音變得尖銳刺耳：

    “你別拿違法嚇唬我！你看到我們家什么樣子了么！家里還有個老小等著他照顧，一大堆豆芽等著發，我們也是要生存的??！就算讀完了初中又能怎么樣，他能考上大學么！能賺錢么！北大畢業的還不是一樣賣豬rou！不如早早退學賺錢養家?！?/br>
    聽到mama的怒斥聲，李明明悄悄扯了扯安饒的衣角，小聲道：“老師，算了……我真的不讀了，我媽身體不好，你別惹她生氣了……”

    安饒只覺得心尖猛地顫了下。

    這個孩子真不是一般的懂事，這時候還在為mama考慮。

    懂事的讓人心疼。

    李明明mama憤怒掛斷電話，望著手機，安饒第一次體會到挫敗感。

    他可以在野外求生中游刃有余，也可以靠著自學技術打臉造謠者力挽狂瀾，但就是面對一個被迫退學的小孩，他卻什么都做不了。

    半晌，他蹲下身子握著李明明的手，認真看著他：“明明，不要管mama說什么，你就告訴我，你想讀書么？”

    清澈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轉，李明明委屈地撇著小嘴，重重點頭。

    看著孩子可憐兮兮的模樣，一旁的李VJ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好，只要你有這個決心，老師一定會幫你?！?/br>
    回去的路上，李VJ嘆了不知多少聲氣，問道：“你怎么幫他，就算是資助，也很難保證他能繼續讀書吧，而且李明明他媽說得很對，這邊教育資源匱乏，他們真的很難和城市里那些從小接受頂級教育資源的孩子比?！?/br>
    安饒靜靜的，并沒有回答李VJ的話。

    回了宿舍，安饒找出幾本嶄新的筆記本，將自己做滿筆記的課本整理好。

    第二天是周末，學校放假，李VJ本來以為終于能睡個懶覺，但卻忽然聽到走廊上傳來腳步聲。

    他坐起身揉揉眼，赫然發現安饒起得很早，手里抱著一摞書直奔校門口。

    天還沒亮，李明明已經下了床，他輕輕拍了拍被他吵醒的meimei，哄睡meimei后起身去準備早餐。

    早餐依然是玉米面糊糊，只有meimei的碗里可以多加一個雞蛋。

    他坐在灶臺前，爐灶里忽明忽暗的火星映照出他毫無生氣的臉。

    李明明一只手摸索著地上的柴，忽然發現沒有了，但視線里，卻多了那幾本課本。

    他拿起課本，翻開一頁，小聲地念著：“金色的魚鉤……”

    良久，孩子的肩膀塌了下去。

    他合上課本，緩緩伸向燃著熊熊大火的灶臺……

    只要放進去，一切都結束了。

    他的手在抖。

    真的好想回學校，想和同學一起玩，想聽老師講外面的世界。

    “吧嗒?！毖蹨I落在書本上。

    他趕緊吸了吸鼻子，剛要把課本塞進灶膛。

    「啪」的一聲，身后的門忽然打開了。

    一個身影急匆匆從外面進來，沒有看他，自顧說著：

    “來，現在已經七點五十了，李明明同學請你快點準備好早餐，趕緊過來坐好上課，不要耽誤時間?！?/br>
    李明明猛然愣住，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安饒將書本放在桌上，對李明明微微一笑：“聽明白了么？”

    李明明顫抖著站起身，懷里緊緊抱著差一點就被塞進灶膛的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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