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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懷?”朝焱問:“他剛才說你和他……?” 容懷輕描淡寫地指揮士兵把人拖下去,遂眉目舒展,淺淺一笑:“你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和他當然是不死不休的敵人?!?/br> 朝焱看著他琥珀剔透的眼睛:“……原來如此?!?/br> 道士的死就像壓垮了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跪在殿外的皇宮貴族們紛紛投降求饒,大越的陛下面垂熱淚,雙膝跪地,高舉降表于頭頂,以示大越臣服之意:“大越愿稱臣納貢,不生禍端,安于民生,從此奉瑯國陛下旨意恩典行事?!?/br> 如此一來,天下土地盡歸于瑯國。 · 十五日后,容懷正式登基,整個京城張燈結彩,鑼鼓喧天,萬人空巷。 登基大典風光而盛大,祭天儀式之后,新選出的文武百官齊齊跪在地上,高呼三聲陛下。 這個時候提到他的名字,沒人再會想起他曾經是那個幽居深宮的不祥之兆,取代而之的是曠世盛名,街頭巷陌都在歌頌他的豐功偉績。 容懷特地對雪妃和阿遠等人進行了追封,并將他們的骨灰葬至皇陵。 遷葬那天,他親自督辦,由于當年雪妃等人是一并被丟入火盆之中,所以骨灰幾乎融在了一起,分不出彼此,他便干脆將骨灰裝在一起封進玉盒中,葬入皇陵。 “抱歉,這么久才來看您?!?/br> “我不知道您在路上會不會寂寞,但有阿遠他們陪著您,想必您也自在不少,”容懷輕輕撫摸著玉盒,和她道別。 一滴眼淚微不可察地落了下來,卻沒有沿頷而下,只略微濕潤了眼瞼,他再抬起頭時,就已恢復如常,轉過身就發現朝焱倚在走廊上等著他。 容懷的手掌最后在玉盒一撫而過,旋即緩步向朝焱走去。 “話都說完了?”朝焱問,“封陵后,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br> “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容懷說:“不祥之兆雖是符堅的把戲和謊言,但歸根究底,我也是致使她不幸的根源,或許她也曾經埋怨過我吧,不然也不會選用鞭笞這么極端的方式來教育我?!?/br> “真是難以想象……”朝焱說。 容懷問:“什么意思?” “難以想象有人會舍得傷害你?!背驼f,“就算是我,也覺得頗為不忍?!?/br> 容懷頓住腳步,伸手摸了摸墓道兩壁鑲嵌著的夜明珠,“你不是一直好奇,為什么我晚上睡覺的時候還要點著燈嗎?那時蕪園里不許點燈不許燃火,所以光和熱,對于平常人來說都是觸手可得的東西,對我來說卻是遙不可及?!?/br> “每到入夜,如果我不點上一盞燈,晚上就會被過去夢魘所吞噬,嚇得驚醒過來?!?/br> “我還曾經握著母親的手對她許諾,必定會讓蕪園燃起燈火,可還沒到我對兌諾言的這一天,她就已經撒手人寰棄我而去……” 朝焱說:“所以你將整條墓道都用夜明珠作為點綴?!?/br> “沒錯?!?/br> 星星點點的夜明珠鑲嵌在墻壁上,就宛如無數的星辰,一言不發地圍繞著中間的墓棺。 朝焱感慨道:“容懷,你有心了?!?/br> 他們進入皇陵的時候是夕陽西下,如今走出來已經是星辰滿天。 容懷命人封陵,遠遠地看了一眼工人們動作,就和朝焱并肩而行,再沒回頭。 他們穿過寂靜幽暗的樹林,來到一處往前延展的料峭懸崖。 夜幕四合,星辰滿天,容懷在懸崖邊緣坐了下來,朝焱就站在他的身后,兩人都跳望著遠處京城的燈火,但距離遙遠,就像天上的星辰一樣宛如螢火,突然問:“你現在還渴望火光嗎?” 懸崖邊上風大,沉浸在回憶里,容懷過了一會回過神:“什么?” 朝焱攤開手掌,掌心捧著一簇蓬勃跳躍的火光,這是他的本源,隨著朝焱心念一動,它就分裂出無數的火光,圍繞在容懷的身邊跳躍,就像數不清的火光匯聚成一條燃燒的星河,比整個京城的燈火還有天上的星辰,還要明亮。 燃燒的火焰浮在空中眷戀地徘徊在周圍,容懷頗有些渴望好奇,又有些畏懼,最終還是慢慢伸出手指,嘗試輕輕觸碰,明亮的火焰蓬勃而旺盛,卻絲毫不曾灼傷他的手指。 容懷將它捧在掌心,那灼熱而溫暖,就像稚鳥被捧在掌心里活潑歡快的心跳。 “……阿焱,其實我很早就得到了光,是你,”他抬起頭,望著朝焱,“現在我有你。有你,就有光?!?/br> “從小到大,我都是被放棄的一個,而當你在需要庇護大多數人和我中間選擇了我,我就認定了這一點?!?/br> “大多數?”容懷今日沒有束冠,而是簪了一條素白的發帶,朝焱站在他身后,望著被懸崖的風吹起纏繞在他手上的發帶,說:“你可不是大多數,你和大多數也沒有可性?!?/br> “而我,也從未想過拿你和其他人相提并論?!?/br> 容懷一頓,所以從頭到尾,在朝焱眼中只有他這么一個選項嗎? 或許是耳邊陡峭的懸崖上風聲太大,也或者因為掌心的溫度太過灼熱,他竟然感覺到自己的胸口也開始微微發燙,略顯急促地跳動起來。 然而朝焱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心臟驟停。 “我之前就告訴過你,我的一切做法都是出自于本心,”朝焱說:“所以你也不必以為我是為了渴望鮮血和戰爭,想方設法滿足于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