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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間流言聶青越聽越是心驚,憂心忡忡地沖入宮廷,一路上暢行無阻,沒有得到任何阻攔。 馬匹嘶聲嘹亮,一匹漆黑的高頭大馬載著馬背上黑色甲胄的將軍,如同飛馳一般跨過宮門,沿途侍衛、守兵,人數頗眾,列隊整齊,手握槍戟,目不斜視,像是完全沒有看見他這個人。 待到了殿前,聶青狠勒韁繩,馬匹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抬起剎住馬蹄,他翻身下馬,匆匆步入殿內。 殿內擺滿了各色盆栽,窗欞通透,玉階澄澈潔凈,白紗重重疊疊,在風的吹拂中飛揚飄起。 容懷滿頭華發,身披金袍,支著下頷,斜倚在榻上,手里執著一卷書卷看得入迷,聽見他的腳步聲,這才擱下手里的卷頁,抬起頭來,眉目舒展輕柔一笑:“長恪,你來了……”,. 第197章 欲戴王冠(五) 聶青在看到那群臉色青白,肢體僵硬的宮人們時,一切就都明白了,坊間流傳的容懷一夜之間殺死一百多名大臣,又將七千多名宮人趕盡殺絕的恐怖流言竟然是真的。 不僅如此,容懷還把他們都做成了活死人。 這些人的靈魂永遠被禁錮在這具軀體之內,不能張口不能發聲,□□卻被容懷所驅使。 在容懷看來,一直以來他所聽見的,活人說的都是謊言,偌大宮廷被一重又一重的謊言所包裹。 所以干脆不再任用活人。 “這些人活著的時候只會思考如何說謊,嘴里吐出的都是謊話,既然這樣,他們的思維和他們的嘴巴都是毫無用處的,如今的模樣才更適合他們?!比輵炎跊鐾ぶ械能涢缴铣藳?,一邊詢問旁邊的聶青:“長恪覺得呢?” 聶青抬頭看了一眼周圍妝容艷麗的宮婢,再厚的脂粉遮不住他們臉上的青白,所有人都是如出一轍的面無表情,毫無生氣有點滲人,他卻不覺得恐懼,只是覺得心疼。 他剛回來的那一天,闖入內殿,容懷就用幻象重現了祭天那天的事情經過,聶青看在眼里,心痛如絞,他的視線定格在容懷堆雪般的發絲上,容慷那些人受到這樣慘烈的報復他覺得一點也不過分,至于那么多無辜的宮人葬送了性命,再去糾結已經毫無意義。 容懷受到背叛太多,甚至付出了難以承受的代價,他現在執拗得以為只有活死人永遠不會開口,也不會背叛他。 聶青只為他轉變而感覺到揪心和痛苦。 甚至他晚上夜不能寐,輾轉反側,甚至會想到如果當時他沒有拋下容懷前往邊疆,結局是不是就會完全不一樣。 雪妃不會死。 阿遠那些人也能活下來。 或許至少能為他保留住這些人的尸骨。 容懷走到今天這一步,聶青想,這也有他的責任。 見聶青始終不開口,容懷揚起臉,玉白的雙腿逐漸屈起來,他支著下頷,歪了歪腦袋,輕聲問:“難道說,你也和趙宦官一樣認為我得了瘋病嗎?” 趙宦官是這場浩大的宮變中僅存的活人,聶青也見過他,一個性情耿直,須白眉霜,頗具有風骨的三朝老人,他甚至如實的把祭天那天的場景記錄下來,說:“容懷犯上作亂,弒親逼位”,容懷看過之后,莞爾一笑,并沒有當一回事,甚至讓他繼續紀錄。 “臣怎么會這么想?”聶青直視著他的眼睛,“您是這世間最善良的人……臣只是恨自己當年離開京城,沒能繼續留在陛下身邊?!?/br> “現在你有這個機會了,”容懷支著臉頰,慢條斯理地笑著說:“往后不會再有人把你趕到邊疆去,你可以一直在京城皇宮里住下,留著下來,陪著我?!?/br> 聶青面不改色地叩首:“臣遵旨?!?/br> 就在這個時候,侍衛手中托著一卷加急的諜報呈上來:“陛下,西域蠻族再次舉兵,如今已經瀕臨邊境城下了!” 西域蠻夷一向窮兵黷武,尤其喜歡等待時機,趁虛而入,現在想必也是看準了容懷剛剛登基,根基不穩,又聽說聶青回到了京城,這才撕毀條約再次發動兵變,聶青皺起眉頭,“這些人竟敢趁火打劫?!?/br> 聽見蠻族這個詞,兒時的記憶再次涌上心頭,容懷腦海里閃過染血的大殿,滿地頭骨,血腥味混合著烈酒味,他依稀還能記得那時耳邊響徹著的粗獷恐怖的笑聲,還有那雙抓在他腰上屈辱粗糙的手掌。 一陣微風穿過長廊,在亭中徘徊,將潔白的珠簾吹得波瀾風起。 這些場景歷歷在目,他握在扶手上的手掌微微收緊:“傳孤之令,即刻將宮里侍衛組織起來,孤將親自掛帥出征?!?/br> 侍衛木訥應下:“是?!?/br> 容懷酌了一口清茶,“長恪,跟隨我去邊疆。我將重新譜寫瑯國的歷史,而你會是瑯國歷史最傳奇的一章?!?/br> 聶青一愣,驟然抬起頭來,但他張了張嘴,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 瑯國新帝容懷親自掛帥出征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草原。蠻族首領聽聞這個消息,愣了愣,緊接著開懷飲酒,拍桌哈哈大笑:“容懷?我還記得這個名字,長得一副柔弱的好相貌,當年在殿上獻舞,可是很有天分呢!” 在場的部落首領也都跟著大笑起來,摟著席上的女人親熱,有偏好南風的將領甚至垂涎三尺,“不知道那容懷現在出落成一副什么樣的模樣?” “想起他那張柔軟的面孔,我還真是蠢蠢欲動,也不知道他面對咱們的鐵騎,會嚇得怎樣瑟瑟發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