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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懷瞥了一眼旁邊的百官,他們一個個不約而同把頭埋下來,在盆里凈臉凈手,裝聾作啞,假裝自己什么都沒聽見。 “晏灼,”容懷警告他。 “香也上完了,聽聞這廟里一處姻緣水,陛下可有興趣與臣一探究竟?”晏灼低笑道,姻緣水只不過是個托詞借口,他不愿放過任何一個和容懷獨處的機會。 容懷頷首應了他的請求,花朝節本就是采風賞花的節日,難得的休息日,兩人一同往殿外走。 直看不到他們的人影,大臣們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直起身體。 晏將軍和陛下的關系早在那日上朝之后就傳到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但他們依舊覺得恍然如夢,難以置信,一群大老爺們圍在一起的八卦能力也不輸后院女人:“你們說,陛下從前和晏將軍水火不容,怎么轉眼就冰釋前嫌好上了呢?” “是啊……晏將軍脾氣那么暴虐的一個人,竟也會拜倒在陛下衣袍之下么?匪夷所思啊?!贝蠹液闷嫘谋还雌?,心里像是癢得有貓在撓。 “你們莫不是忘了晏將軍兒子的腿還是被陛下弄斷的?!?/br> “這簡直是……”眾人更覺得難以置信。 “所以啊,美色當前,什么孩子啊,面子啊,那都是浮云而已?!?/br> 想到陛下那累累的風流史,朝臣們也頗覺無力,陛下喜好不拘男女,之前敢上折子勸誡的都被貶了。 現在還一直留在朝堂上的,全都是些喜歡和稀泥的中庸之輩,并且他們手無實權,說話也不硬氣。 “有汝王前車之鑒,若是晏將軍被甩了,也不知道以他的脾氣會如何發瘋呢?” “噓,這話可不興亂說!” “哈你是那天告假才沒有看到朝堂上,他當眾和聶王對峙……” 在能說會道的御史即興有聲有色地描繪下,一段明起風云,暗流涌動的朝堂對峙讓人如同身臨其境,什么陛下折一只紙鶴便輕飄飄化解三十萬大軍,什么一王一將大殿爭圣……聽得廟里的雜役都在角落里抽氣,大呼刺激,花神廟平日里本就是人流如潮的地方,通過雜役、香客在坊間口口相傳,竟然成為了名留青史傳于后世的一段香艷史料。 群臣們七嘴八舌時,殿外十里桃林里,大臣家眷們也正熱鬧非凡。 除了祭祀花神,花朝節也是百官們嫁娶,挑選佳婿的好時節,大月民風開放,各貴女們身著繁復華麗的衣裙,鬢角簪美著的絹花,臉上化著精心妝點的妝容,群芳爭艷,比花林里蝴蝶還要美。 世家公子、青年才俊們身美精致的便服常衣,玉樹臨風,俊朗過人,在角亭里或吟詩作對,或商談國事,時不時將目光投向花林那群正撲著蝴蝶的貴女們。 其中又當以登科及第,春風得意的狀元郎最是惹眼。 晏灼嘴里說著尋找什么姻緣水,其實也不過是想要獨處,從主殿里離開之后,他們并肩在花林狹道行走,見容懷漫不經心多望了那狀元郎兩眼,他道:“陛下莫不是又瞧上了狀元郎?” “胡說什么?”容懷失笑,“不過是想到了故人?!?/br> “他一介文弱書生如何能滿足陛下?”晏灼在他耳后低語:“還得是臣……” 容懷輕輕推了他一下,結果他們正在青石小徑上漫步,腳下不知踢到了什么,身體趔趄往后倒去,晏灼及時伸臂環住他的后腰:“陛下當心……” “這里小路倒是難走?!比輵炎ё∷囊滦?,站穩身體。 “容臣失禮了,”還沒等容懷反應過來,晏灼俯身下來托住他的腿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抱在手臂中,容懷撲到他懷里,心臟飛快跳了一下,掌心輕敲晏灼的背部:“晏灼!” “快點把我放下來?!?/br> “陛下怕什么?”晏灼身形高大,把他抱在臂彎里面,就像摟著只貓崽一般:“陛下只要將臉埋在臣的胸前,沒人能認出陛下?!?/br> 容懷:“……”什么叫掩耳盜鈴,他算是真正見識了。 他明黃的系帶袞衣最好的身份證明,怎么可能把臉遮起來,別人就不認識了? 但他們走的是和那些貴女截然相反的道路,周圍人跡罕至,一路上也沒碰上幾個人,容懷掙扎了幾下,發現根本掙扎不動,索性也就心安理得將晏灼當作代步工具,所謂亂花迷人眼,兩旁凋灼的桃花漸漸吸引了他大半的注意力。 直到他們來到花神廟后面一處怡然亭,這里本來也是建來給香客們歇腳飲水的地方,廟里尼姑也在此處擺攤,平日里也是人流如潮,只不過今日容懷駕臨,方圓數十里都被禁衛軍清了場,這才冷清下來。 怡然長亭有半里之長,長長的朱檐木橋,里面攤位為一個接著一個,尼姑閉目敲打著面前的木魚,嘴里念念有詞,每人面前擺放一方彩帕,上面陳列著各色吃喝、零嘴、木質雕刻香牌花燭等紀念物品。 容懷揪了揪晏灼的衣袖:“放我下來?!?/br> “臣一路走來為奴為馬,陛下不該犒勞一下臣嗎?”晏灼將他抵在花樹下,頭頂上花瓣洋洋灑灑落下來,落得容懷滿頭都是。 容懷從懷里抽出一封絲帕,慢條斯理地把頭頂的花瓣摘下來,淡淡道:“孤并未要求將軍為奴為馬?!?/br> “陛下好生薄情寡義呀,”晏灼手抵在容懷耳側,俯身緊緊盯著他的臉,后半句話消融在兩人的唇舌相依之間:“既然這樣,臣只有主動來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