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白已經走到池茉身邊。

    他微微俯身握住池茉的手腕，拉開她的手指，指尖在她掌心那個之前被畫好的標識上點了點：“你也是它的主人?！?/br>
    池茉：“……誒？”

    陸嘉白垂著眼，露出很難得一見的，有些為難的神色。

    “它更聽你的話?！标懠伟渍f。

    被陸嘉白點擊掌心時，池茉就感覺那邊好像又有點發燙，酥麻的觸感從掌心一路擴散，直沖頭頂。

    就很上頭。

    她輕輕“嘶”了一聲，反問陸嘉白：“可是，它不是你的精神體嗎？”

    陸嘉白發出很輕的一聲嘆息。

    他低下身子，用他的額頭抵住池茉的。

    淺金色的頭發垂落下來，落在池茉的肩膀上，和她的頭發交織在一起。

    池茉愣了下，她低著頭看見這一幕，又恍惚想起水底的吻。

    陸嘉白好像很喜歡這樣，讓某些身體部位和她的糾纏在一起……哪怕只是頭發。

    “茉茉?！本`清冷的聲音壓低，像是誘惑，“我的精神體更聽你的話，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嗎？”

    池茉：“……啊?！?/br>
    這么一說，好像，也沒什么不對。

    陸嘉白揉了揉她的后腦勺，頭發交匯在一起，呼吸也近在咫尺。

    池茉一仰頭，就能吻上他。

    她感覺到陸嘉白呼吸的灼熱和誘人，無意識地微微抬起一點下巴，距離再次拉進，唇幾乎蹭到一起。

    池茉有些晃神，后知后覺地問陸嘉白：“你的呼吸，也可以調整嗎?！?/br>
    陸嘉白：“……嗯？”

    “感覺好熱?！背剀圆[著眼睛，退開了一點距離，“讓我有點頭暈?！?/br>
    “……是嗎?！标懠伟椎氖种笍某剀院竽X勺上滑下來，穿過細碎的發絲，不輕不重地蹭了蹭她后頸的皮膚。

    觸感很涼，池茉一激靈，被陸嘉白捏住后頸。

    他一如既往地平靜開口：“沒有，是你的體溫升高了?！?/br>
    池茉：“……”

    嗯嗯好好行行行知道了。

    她敷衍地把陸嘉白揮開，帶著一點因為太過害羞而產生的惱怒，急匆匆道：“再不快點去學校就要遲到了?！?/br>
    白鹿一陣小跑追上她，陸嘉白也跟在她身后。

    ……

    精靈忽然變得很粘人。

    在短短兩天里，主動靠近她不知道多少次。

    14號晚上池茉正在家里做書面作業，忽然聽見窗戶被什么東西很有禮貌地輕輕敲了兩下，她拉開窗簾，就看見夜幕之中站著一只隱隱發光的白鹿。

    白鹿踩著銀白的光在半空中繞了兩圈，池茉打開窗戶，它就高高興興地踩著空氣跳了進來。

    很粘人的在池茉手指上蹭了又蹭。

    池茉一邊撫摸著手底下很像個狗勾的鹿頭，一邊打開手機，看見陸嘉白發來的信息。

    他說，白鹿好像去你家了。

    池茉笑起來，給他回了條語音：“是呀，它現在在我家，別擔心?！?/br>
    “我去接他?！标懠伟椎恼Z音很快回了過來。

    池茉回了個好。

    白鹿在她手底下用鹿角輕輕戳她的掌心，池茉笑著把它按回去，剛說了句“別鬧”，忽然意識到好像有點不對勁。

    陸嘉白現在過來……接它？

    她低下頭看著白鹿，白鹿水汪汪的眼睛也單純地看著她。

    池茉：？

    這不是精神體的外化體現嗎——之前陸嘉白對它一直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揮手它就直接消失了。

    為什么還要特意過來接它……？

    池茉心里的懷疑剛生出幾分，陸嘉白的信息已經又發了過來，簡單兩個字：到了。

    池茉：……

    他還真的來“接白鹿”了。

    真是好氣又好笑，他直接說自己想見她，難不成她還會把他給拒之門外？

    池茉拿著手機迅速回復：“我穿個外套就來?！?/br>
    她帶著白鹿從房間走出去，剛推開門，就聽見池鳴的房間里傳來一聲：“——誰??？”

    池茉連忙把白鹿推出去，大門先合上。

    下一秒，池鳴已經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他穿著一身睡衣，一副忙了七天七夜累得不行完全睜不開眼的疲憊模樣，揉著眼睛問池茉：“這么晚了你上哪去？”

    “哦?！背剀燥w快想了個借口，“我去頂樓收一下我曬的被子?！?/br>
    池鳴當下沒多想：“快點回來?！?/br>
    說完就轉頭回房間繼續睡覺去了。

    池茉飛快地關上門溜出去，她知道再過一段時間池鳴要是徹底清醒過來，就會發現她剛才隨口胡扯的謊言。

    大半夜的，曬什么被子啊。

    讓被子曬月亮嗎？

    池茉從樓道里飛奔出來，看見陸嘉白站在樓下，精靈的外表依舊清冷，背后背著他的長弓，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如同專門為他定制的外衣。

    他看了一眼池茉身后滿臉單純的小鹿，沒什么誠意地道歉：“抱歉。它一定要來?！?/br>
    池茉有點想笑。

    幾天前的早晨，他分明就是這樣站在這里，指著白鹿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就是我”。

    怎么，現在就撇清關系了嗎？

    “沒事兒，我也想它呢?！背剀孕χ貞?，手指在白鹿的下巴上撓了撓，“它太可愛了?！?/br>
    陸嘉白站在池茉對面，忽然開口道：“今天晚上，我忽然有一種感覺?！?/br>
    池茉的目光終于從白鹿身上移開，回到他臉上：“嗯？”

    “像是，我要走了?！彼蚯皟刹秸镜綐堑赖年幱爱斨?，月光被遮擋，晚風從樓道中穿堂而過，吹起他淺金色的發絲。

    “或許我會再變成另一種樣子陪在你身邊?！彼诔剀悦媲岸紫?，把她的手拉進手心里，“但我不放心?！?/br>
    精靈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我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br>
    池茉：“……”

    可是，其實，我知道誒。

    她頓了頓，一句話在嗓子眼兒里面百轉千回不知道該怎么告訴他，只能輕聲說一些很像渣男才會說的話：“我答應你啦，不管變成什么樣子都不會討厭你?！?/br>
    陸嘉白卻是搖了搖頭，道：“我擔心不能保護你?！?/br>
    池茉：“啊……”

    “如果我不在，你能不能不要去之前那個地方？”他看著池茉，“要去的話一定要叫上我?！?/br>
    池茉沒想到他連這個也猜到了。

    她無意識地薅了兩把鹿腦袋，點頭道：“當然，我去哪里都會叫上你的?！?/br>
    陸嘉白像是稍微松了一口氣，他還半蹲在地上，手指握著池茉的手腕，把她畫過標識的掌心貼在自己的臉上。

    “……我其實很膽小?！彼]上眼，“會害怕很多東西?！?/br>
    池茉第一反應是——這位精靈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膽小的樣子啊。

    按照他這個性格殺人就和踩死螞蟻一樣誒。

    說自己膽小是不是有點過分？

    但陸嘉白神情真摯又認真，像是難得把自己徹底剖開給她看。

    池茉恍然之間感覺說話的不是被精靈圣者卡牌影響之后的他，而是陸嘉白，就只是陸嘉白而已。

    “現在最害怕失去你?！标懠伟渍f。

    池茉也輕輕嘆了一聲，低下頭來在他唇邊親了親。

    “別擔心?！彼f，“交給我吧，偶爾也依賴我一次?！?/br>
    陸嘉白輕輕點頭，把她的掌心按在自己額前。

    像是對那個連接著彼此精神的標識，又投入了更多的什么。

    -

    當晚零點。

    池茉提前躺在床上進入抽卡界面，日常抽卡結束之后，就盯著背包里的卡牌等它結束。

    時間一秒一秒地往后倒退，在最后幾秒，池茉恍然想起今天精靈的反常。

    ……他大概也意識到了自己今晚就要變成別的樣子。

    畢竟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

    陸嘉白向來對污染是免疫的，這些人物卡對他造成的影響，他之前雖然不能提前預知，但心里估計都能隱隱約約知道，自己原來應該是什么樣子，現在又變成了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