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鵝毛般凈白晶瑩的雪花簌然落在了掌心。

    嗒

    發出一聲無人察覺的嘆息。

    下雪了。

    原青愣了一瞬。

    然而就在他停頓的兩秒內，眼前已經飄起了堪稱災害的鵝毛大雪，皚皚地落在了所有鮮紅色的花朵上。

    有的花朵無法承受雪花的重量，被壓得彎下枝頭，有的像是要在生命的最后階段開放地燦爛而熱烈一般，顏色更加嬌艷鮮明。

    它們開始卷起花瓣，變得焦黃。

    玫瑰花大片大片地枯萎。

    原青眼睜睜地看著城堡在瞬間就被大雪覆蓋。

    寒風凜凜地要吹在他身上，周身的玫瑰花枝瞬間動作，縱橫交織立起寬而高大的花墻，承受著寒冷的風雪，將他牢牢地保護起來。

    天空陰暗下來，一天的時光很快過去。

    在太陽還未落山的時候，雪花就開始飄揚。

    眼角滑落一片紅的發光的花瓣，落在地面。

    原青下意識轉頭看去，卻只見玫瑰花瓣紛紛散落，漫天飛舞，最后飄落在他來時的路面上，疊起厚實而紅艷的花瓣紅毯。

    這一幕堪稱震撼。

    玫瑰花在枯萎之前，選擇用余下的生命為原青鋪路。

    外面是紛飛的大雪，原青踩在玫瑰花上，提起裙擺，跟隨它們搭建的道路快步奔跑起來。

    道路漫長，花枝安靜，唯有花瓣一刻不停地脫落，擦在原青的臉頰、手臂上時，宛如guntang的火光，花瓣隨著他的裙擺飛舞時，恍若血液流動。

    他聽到玫瑰花在吟唱

    我愿用生命為你制造光景! 。

    原青終于回到城堡，他站在離開時的半開放露臺上，看著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潔白而冰冷。

    眼前除了白色，就只有雪地中黑色的樹木。

    狂風肆虐中，它們扭曲地向天空伸著枝丫，宛若惡鬼祈求升上天堂。

    而那些護送他回來、為他遮擋風雪的玫瑰花枝，正在慢慢地抽回干枯光裸的枝葉，藏匿在白雪之下，或是破碎的斷壁殘垣角落。

    紅色的夕陽被遠山遮住一半，雪花繼續飄落。

    一切都安息下來，冰冷而毫無生命的跡象。

    鐺鐺鐺

    城堡不知何處響起鐘聲，仿佛正在記錄一次湮滅的進程。

    它們在空曠的城堡中回蕩，低沉轟鳴，引起地磚震蕩，原青即使走在已然陰暗下來的回廊小路上，都不由得感到心尖一顫。

    這個城堡有古怪，并且很大。

    他匆匆回到安全的房間中，抬眼卻看到亮堂的房間被整理一新。

    精致的白色桌椅上，擺放著新鮮的水果和晚餐。

    原青在門口慢慢站住。

    他回頭看向走廊的兩處盡頭，日落總是很快，如今城堡暗下來，盡頭的黑暗就像怪獸張開的大嘴，就連繞在廊柱上的花藤都像黑色的蜘蛛網，恐怖氛圍悄悄蔓延。

    原青肩膀一抖，還是快步進了門。

    而就在他關上精致的房門后，暗處的野獸才踱步走向他的門外。

    那雙幽藍色的眼中是滿滿的炙熱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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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手中好像握著什么，有人在眼前交談。

    酥軟的女聲在耳邊吟誦：

    你未見過古老的宮殿和樓閣，在水天揮映的波影里抖顫，而且都生滿青苔、開滿花朵

    該你了，親愛的，你是睡著了么?

    什么?

    原青輕皺了下眉毛。

    感到眼前的白光非常刺眼，他慢慢掀開了眼睫。

    淺金色的虹膜在眼眶中輕閃，如液態的黃金在流轉，里面正映著幾個人影。

    原青眨了眨眼睛。

    眼前好似是一個茶話會，白色的精致桌椅上雕著金色花紋，茶水在小小的杯中輕蕩。

    周圍坐著兩個妝容精致，貴重裙擺的少女，其中一個正探身過來，擔心地說，你怎么了?

    原青望了她一眼。

    他有點茫然，眼眸是稍瞇的形狀，眼尾仿若帶著一個鉤子，冷淡的神情又讓他顯得那么無辜，像是引人墮入情欲的無心魅魔。

    那少女的臉上陡然升起了兩坨紅暈，拿扇子遮住了下半邊臉：

    干嘛這么看我

    原青眼眸微垂，望到了手中握著的一本詩集，此時上面正是詩人雪萊的詩句。

    他找到了剛才有人念過的那段，輕聲開口：

    那芬芳......真迷人余罪!

    淡淡的語氣、清潤的嗓音，仿若甜品外裹著一層薄薄的冰，叫人聽著就心神搖曳，想要咬碎一探究竟。

    迷人余罪的根本就是他吧!

    連國王都傾倒在這位迷人的美人裙下了!

    這下兩位少女都用扇子遮住了半臉。

    原青這才開始環顧四周，他神態自然，根本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不對。

    只見這是一處金碧輝煌的殿廳，天穹上修建著玻璃窗，陽光自上方灑落到地面上，恍若一個巨大的丁達爾效應，照耀著寬大的中央舞池。

    不遠處衣香鬢影，人群的衣飾華貴復雜。

    這不是茶話會，而是未開始的宴會。

    這是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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