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頁
一更。 第82章 淵源 難道是因為受了傷, 所以才體力不支,不能再將幻境完整的支撐起來,更不能令幻境中的各處景物, 邏輯自洽? 譬如方才在菜圃中看到,本不該在同一時節出現的果蔬 半晌,謝曲重又站起身來,抬頭往上看。 上面什么也沒有,沒人也沒貓, 只有一彎被烏云遮了許久的月牙兒, 稍稍露了點冷白色的尖鉤出來。 風聲簌簌, 聽著像哭。 不不對,好像是真有人在哭。 夜風中,謝曲稍稍側身,順著風向仔細聽了片刻, 只覺如今這風聲中,似還夾雜了一些別的。 斷斷續續的,聽著有點像小孩夜啼,也有點像歇斯底里的貓叫。 范昱顯然也聽見了, 直白地問:要去看看嗎? 雖是疑問句,但語調卻很平穩, 尾音輕飄飄的往下落, 并且一只腳已經當先邁出, 滿臉寫著快點跟上來,我想去看。 謝曲能怎么辦, 當然是跟著。 反正謝曲自己也正想去看。 但也不知是錯覺還是怎么的, 記憶中不算很大的一個竹林, 在夜里竟變得格外曲折, 仿佛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只是每走一步,那聲音總能離得更近些。 一路上,許是周圍太安靜了,光線又黑,以至于讓范昱想到了些不太美好的回憶,譬如沉在海底的那個鐵棺 總之想來不愛吭聲的范昱,竟破天荒地主動開口,和謝曲聊起閑話來。 其實,我有件事還沒告訴你。范昱說。 聞言,謝曲略略挑起眉來,等著下文。 但范昱卻又忽然沉默了,他擰著眉,一副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模樣。 謝曲只是耐心地等著,沒有催促。 因為他實在想不到,這世上究竟還有什么事情,會讓范昱都感覺難以形容。 一個小木頭人,本就該有什么說什么,哪來這么多彎繞。 這么想著,謝曲快走兩步,與范昱并著肩,輕輕碰一下范昱的肩膀,萬事有我。 那意思就是你放心說吧,想什么時候說就什么時候說,想說多少就說多少,不論是方便說的還是不方便說的,總之只要你想說,那就可以說。 這種隱晦的鼓勵很有用,片刻后,范昱終于又再開口,只用一句話,就成功的讓謝曲愣在原地。 范昱問:喂,我從前真是個木傀儡么? 此言一出,謝曲不止腿木了,連臉都木了。 不是因為問題有多奇怪,而是因為這問題從誰口中問出來都算正常,唯獨從范昱自己口中問出來,實在詭異。 因為鬧不明白范昱為何忽然這么問,謝曲啞然片刻,方才邁腳追上去,好奇地反問道:是有人和你說什么了嗎? 范昱搖了搖頭,腳步未停,甚至還越走越快。 不是別人跟我說的,是我自己看到的。范昱說:我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說,也分不清那些到底是記憶,還是夢。但是但是如果我今天白天看到的,都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一些事,那么我第一次見你的地點,就不是酆都。 謝曲說:啊? 不是不想回應,主要是真不知道應該怎么回應了。 因為眼下范昱提出來的這個問題,已經明顯超出了他的認知范圍。 嶼{汐),團隊試想:范昱如果不是木傀儡,還會是什么? 遙想當年,他為了制造范昱,可真是實實在在的費盡心思了。無論是畫像,選材,雕刻,還是后來上百年的悉心教導那些一樁樁一件件的舊事,有哪件不是真發生過的? 明明是他寸步不離,親眼看見枯木開花,花落成人,結果現在范昱居然和他說,他們的第一次相見,其實并非是在酆都。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正茫然著,身旁,范昱卻還在繼續解釋道:具體我也說不清楚,興許就只是夢吧,雖然我一向很少做夢的。 究竟該怎么和你說呢 反正就在今天白天,你我都被怪竹吊起來那會,我在放火之前,曾隱約嗅到了一股甜膩香味,再后來,我好像是被那香味熏得恍惚了片刻,在半夢半醒間,朦朦朧朧地看到了一些畫面。 唉,總之我真的說不清,給你自己看。 說著,竟一把攥住謝曲的手,閉了眼,將自己白天在竹林中看到的一切,都毫無隱瞞地交給了謝曲。 于是,謝曲便借著范昱的眼睛,也看到了一些經年累月被埋藏在過去,似真似幻的東西。 那是在很多年前,在酆都尚未被建立起來或許還在他尚未正式開始修行之前因為那時的凡間就只是凡間,不分上下修界。 在那些連他自己都快忘干凈的過去,他忽然變成了一名旁觀者,徐徐走在一條滿是風霜的羊腸小道上。 小道的盡頭,掛著一條薄薄的水簾。 那水簾實在是很難穿過,就像是被此地主人刻意布置下來,以便用它來遮蓋住水簾后面發生過的一切。 但謝曲還是依著本能,穿過了那道水簾。 水簾之后是處古戰場。時逢戰亂,世間各路諸侯紛爭不斷,民不聊生,放眼望過去,在戰場上拼殺而死的人數不勝數,數十萬殘破尸身堆成小山。后來落了雨,原本早已干涸的血漬被傾盆大雨重又浸濕,在泛白的尸體堆旁匯成一道淡紅色的涓涓細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