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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謝曲在弄清楚眼前狀況后,卻還是決定用腳慢慢走過去,沒硬闖。 一是目前為止這結界只攔人,不害人,不像是惡意為之,反而更像是有人在用它隱瞞著什么。 二是對于一個沒有惡意的結界,如果硬闖,會令布置結界之人受到反噬,重則危及性命。 因為還不清楚布置結界的到底是什么人,謝曲不太想誤傷無辜。 畢竟要低調,要避諱天道的規矩。 這么想著,謝曲裝作不經意間往旁邊一瞥,看見范昱臉色好些了,才敢悄悄伸出手去,牽了范昱的手。 這回范昱沒再冷哼。范昱顯然也同意他的看法,愿意花力氣慢慢走過去。 于是兩個人便手牽著手,仔細斂了全身的靈力和威壓,盡力偽裝成普通凡人的模樣,默不作聲地往酆都舊址走。 一路上,謝曲雖然沒再提客棧里發生那些事,但卻偷偷運力,讓自己的靈力如涓涓細流一般,順著范昱的手心,一直流進范昱的身體里。 就這么著,倆人一言不發地走了小半個時辰,最后還是范昱先受不了了,神色先一步軟和下來,捏了一下謝曲的手指,無奈道:行了,就一個紙疊的身體,不用這么修,實在不成還可以再疊。 聞言,謝曲立刻就搖了搖頭,斟酌著道:那也不能是這么弄壞的,怪離譜的。 范昱默默紅了耳尖。 又過了片刻,直到范昱身上的異樣感覺全消失了,謝曲方才停手,用自己的小手指,悄悄勾了勾范昱的。 謝曲一向愛搞點這種小動作,范昱早就見怪不怪,臉色自始至終沒變化,就像根本就沒察覺到似的,只是心里到底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時過境遷,從前的酆都早就沒了,反而被一個有竹林環繞著的無名小村莊取代也就是謝曲如今想要穿過的這片竹林。 大約百年前,在此地還未落下結界時,謝曲曾經去過那個無名小村莊。記憶中,那里是個桃花源般的地方,民風古樸,熱鬧可愛,也不知道如今是否還一切如舊。 這么想著,謝曲腳下的步子,就不自覺邁得更快了些。 但他很快便察覺到不對。 具體是怎么個不對法,他形容不出,但他直覺林子里這些翠竹很可能有問題。 身旁,臉上一直都沒什么表情的范昱比他更敏感些,忽然開口道:喂,我怎么感覺這些竹子全都是活的。 乍聞此言,謝曲本能的愣住片刻,繼而恍然大悟。 范昱說這話其實很沒道理,竹子當然是活的,不然就枯死了,但謝曲卻知道范昱這話不只有字面意思。 范昱的本意是在說:你看,這些竹子好像全都是活的,就像人一樣。 順著范昱手指的方向,謝曲抬頭望去,見懸在自己頭頂的幾片竹葉正在簌簌的晃動,就像一個人正在陽光下伸展著身體關鍵是這會林子里其實沒有風。 在沒有一絲風吹過的情況下,所有竹子都在輕輕搖晃著,不知是否錯覺,謝曲總覺得這些竹子好像都在哭。 謝曲在這種近乎詭異的感覺里仔細分辨,發現怪就怪在,這里所有的竹子上雖然有生氣,但卻不是單純的花木生氣,更不像是由花木修煉成的精怪。 比起花木精怪身上的清淡香味,這竹林里反而還飄蕩著一些令人不易察覺的淡淡血腥味。 更離奇的是,謝曲在嗅到這股子血味之后,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碰了碰他面前的一棵竹子。 結果 翠綠竹筒被謝曲摁得凹陷下去,觸感是軟的,就像人的皮rou一樣。 下一刻,幾乎還不等謝曲反應過來,離他最近的兩顆竹子倏地低下了頭,原本筆直挺拔的竹桿仿佛柔軟藤曼一般,一下纏住他和范昱的腰,將他和范昱分別倒吊了起來! 緊接著,便有一股極其濃郁的香味鉆進鼻腔,謝曲忽然感到一陣困意。 那困意勢不可擋,像是專門克制著謝曲的,令他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再也抬不起來。 閉上眼的前一刻,謝曲視線模糊,隱約看見范昱那邊好似亮起了一道白光,想來,大約是范昱被眼前這些惱人的古怪竹子激怒了,打定主意不再管布置結界的人是否會受傷,索性直接放火燒林了吧。 不知又過了多久,謝曲方才重新睜眼,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竟已身處酆都舊址。 準確點說,是被一些極輕極細的絲線縛在酆都舊址。 許是剛剛蘇醒的緣故,謝曲感到了一陣鈍鈍的頭疼。他發現自己這會是被吊在一個陌生的大殿正中央,不過不再是倒吊,而是正吊。 脖頸,手腕,指尖,腳踝,腰間,甚至全身上下都纏著蛛絲一樣半透明的細線,表面看似脆弱不堪,實在火燒不斷,刀也劈不斷。 周圍的光線很黑,謝曲在這些絲線的牽扯下,被迫點起腳尖,雙臂大張的站著,腳底踩著的,便是千年前由他親手筑起的一個祭臺,祭臺上刻著被人修改過的封印陣,作用早就不再是拘魂。 話又說回來,謝曲正是憑借腳下這個祭臺認出自己身在何處的,但他認不出祭臺上的陣。 況且,謝曲實在想不明白這里為什么會莫名其妙又被蓋起來一座大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