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頁
先不說別的,你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為什么要頂著滿臉的血,跑到別人床底下嚇人?范昱問。 聞言,杜小山看向謝曲的眼神,頓時就變得更哀怨了。 你問我為什么滿臉血?好問題,還不是被你們倆給害的。杜小山抬手一指,沉聲控訴道:本來我在這個床底下藏得好好的,已經偷著住了幾天了,一直沒有被發現,哪料今天竟然來了你們兩個住店的。 住店就住店吧,還要耍流氓,你們自己拍拍那床板,那玩意都破成什么樣了,哪里還禁得住折騰了? 說著話,又再抬手指指自己腦袋,嘆一聲氣,結果怎么樣?床給你們倆壓塌了,還要連累我這腦袋被折出來的木板子刮到,差點就壽終正寢了。 塌就塌了吧,我尋思著趕緊往外爬,別等會四個床腳全斷了,把我真的壓死在床底下,沒想剛伸出去一只手,就被踩住了。 謝曲: 范昱: 這個杜小山,他究竟是怎么把鉆人家床底說得如此理所當然,清新脫俗,乍一聽居然還很占理的? 說真的,這也算是個人才了。 不知怎么的,當聽見杜小山說出耍流氓這三個字時,謝曲眼神閃爍了幾下,忽然有點心虛。 再加上如今杜小山的樣子確實非常凄慘,謝曲在心虛之下,不知不覺就變得沒有那么哀怨了。 雖然但是不管怎么說,你總歸不該鉆到別人床底下去睡覺呀,你是斷山鎮人,你如果想住店,直接下樓去問掌柜的開間房,不就行了么 許是杜小山臉上的表情太過理直氣壯了,謝曲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后,還忍不住轉頭看范昱,不是很確定地問道:小昱兒,你覺得我說這話占理么? 范昱默然搖頭,看著也是滿臉的迷茫,比起回答不占理,反而更像在說我也不知道。 另一頭,桌子旁邊,在睡夢中被莫名開了瓢的杜小山,被床上坐著那倆人氣得一邊倒抽冷氣一邊笑。 你們這些外地人懂什么,嘖,我今天可真是太倒霉了,怎么就碰見你倆這種冤大頭?杜小山搖著頭感嘆道:外面有那么多的人,難道就沒有一個告訴過你們,我們這個鎮子每年三月都不留外客? 不聽勸,非得住下來不算,還要半夜開我的瓢,害我差點就沒忍住喊出聲來,被他們抓到。 說著,便從衣袍上隨手撕下一根布條來,簡單包扎了腦袋上的傷口,再一瞥眼,犯愁地看向床邊那一小攤血跡。 那是他方才往外爬時,不小心蹭上去的。 杜小山所有的埋怨都太理所應當了,就像忽然出現的不速之客不是他,而是非得留下來住店的謝曲和范昱一樣。 一時間,謝曲和范昱都被鬧得都有點懵,竟不知從何問起。 罷了罷了,就算我倒霉,你倆繼續辦事吧,我換個地方去躲。 斟酌到最后,反倒是杜小山當先開了口,壓低聲音向范昱征詢道:只是兄臺,讓我給你們騰地方可以,你能否答應我一件事? 想是因為范昱待他相對比較友善,所以就選了范昱問話。 話一問出來,范昱雖然依舊有點跟不上杜小山這般跳躍的思路,卻仍本能點頭道:什么事?說來聽聽。 杜小山頓時很局促地低下頭。 這個么這倒也不是什么難事,就是、就是如果明天有人來問你們地上那灘血跡是怎么回事,麻煩你們替我圓一下,隨便說什么都行,就是千萬別說見過我。 支支吾吾的,東一榔頭西一棒槌,什么都說了,就是不說自己為什么要藏在這個屋的床底下。 而且神色也鬼鬼祟祟,一邊和謝范二人說著話,一邊卻又時不時瞄向門口,就像是很擔心有人會忽然闖進來,把他帶走一樣。 聞言,范昱詢問似的轉頭看謝曲,就見謝曲忽然眼里一亮,對他輕點一下頭。 這么一大通折騰下來,眼見杜小山對他們是這種古怪的態度,再聯想到胖掌柜口中的祭祀,謝曲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祭祀么,為了表達對祭祀儀式的尊重,總歸是得有點祭品的。 謝曲活了這么久,曾經見過很多地方的祭祀,有祭山水走獸的,也有祭鬼神的,但不論大家最終祭什么,怎么祭,流程中一定都少不了上祭品。 至于祭品是什么,那可太多了。 謝曲記著,碰上有些地方文明些,祭品就會是瓜果、牛羊之類,但若碰上有些地方野蠻些,那用活人當祭品,倒也不是什么很新鮮的事情。 但是無論用什么做祭品,無論是牛羊還是活人,有一點卻可以肯定,那就是從沒有祭品可以活著從祭臺上走下來。 和戰地一樣,祭臺上也是很容易養出煞來的地方。 如今看杜小山這副顧左右而言他,死活不肯和他們說實話的樣子,恐怕就是被選為此次祭祀的祭品了。 被選為祭品卻不想死,那就只有逃,逃到一半被外鄉人撞見了,卻又不敢說。 因為害怕一旦說出來,眼前這兩個外鄉人就會以尊重本地風俗為由,將他重新交回外面那些百姓的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