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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方才還在爭論要不要吃人的那兩道聲音,倏地頓珠片刻, 然后繼續爭。 只是爭的核心問題變了。 說要吃人的這道聲音在感嘆:萬幸有小傀儡來了,要么他今晚一定會鑄成大錯。 說不要吃人的那道聲音在犯愁:啥也別說了,就從他以往被傳出去的那些閑話看,他以后恐怕都沒有消停的時候了。 偏這小傀儡還對現場的詭異氣氛一無所覺,只顧使勁往后拽他, 一邊拽一邊說:快跟我回去, 我不喜歡和他們呆一塊。 謝曲: 廢話, 能喜歡就怪了。謝曲在心里說。 要知道這些仙門中人方才可剛和一只窮奇傀儡大戰過,哪個身上沒掛三五樣法器。 眼見著那些仙門弟子臉上的表情越發詭異,謝曲剛想開口解釋,就聽方才想要跑過來扶他那兩個小掌門猶豫再三, 一唱一和地問道。 七爺,這位是誰啊? 是啊,他是誰啊?怎么以前沒見過? 話是這么問,但眼神卻瞄著謝曲和小傀儡十指交扣那雙手, 臉上一副了然神色。 嗯 許是被看得久了,謝曲順著兩個小掌門的目光, 也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既然都來了, 那就別再藏私了, 不如趁此機會把事情解釋得清楚一點,免得他們再害怕。 思及此, 謝曲便不再隱瞞, 直接當在眾人面前把話挑明了, 詳細地解釋道:它就是我做出來那個小傀儡, 不過你們放心,它不會打架。 語調平和,字句清晰,讓一眾仙門弟子在聽了之后,不約而同的哦了一聲,聽得謝曲牙齒發酸。 尤其是七個掌門,臉上更是萬般顏色齊開花,十分好看。 一陣沉默。 半晌,終于又有個人說話了。 洛花宗的第四代小掌門,捋著自己花白的胡須,若有所思點頭道:難怪我們總失敗,原來是研究方向錯了。 一邊嘀咕一邊點頭,滿臉寫著誰能想到這玩意的用處原來是這個。 點頭的同時,渾身上下還隱有松懈之意,就像是忽然理解了謝曲這么多年以來的辛酸,一點也不怕他了。 最離譜的是,這白胡子點頭點到最后,還要出言安慰謝曲一句:七爺,您不必覺得不好意思,我們都懂的。 謝曲:。 麻了,習慣了,洛花宗掌門的腦回路,真的是一代更比一代強。 但 你們別誤會,我就是一個人住著太沒趣了,想聽個聲響,才費心造出來這么個小東西。謝曲嘗試垂死掙扎,讓自己日漸崩壞的名聲里別再添上色鬼這一條。 只可惜沒人信。 聽了謝曲這話后,大家伙兒全都在用一種編,我們就看你接著編的古怪表情,看向小傀儡漂亮的一張臉。 尤其是洛花宗那個小掌門,在看清小傀儡的一雙眼睛后,也不知道是又腦補出了什么離奇的故事,竟然連聲咳嗽起來,越咳越厲害,最后竟要靠兩名小弟子扶著才勉強站穩。 具體怎么說呢。 總之小傀儡的意外到來,似乎讓這里原本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忽然就往一種很不可言說的方向疾速滑坡下去了。 以至于滑到在場女弟子們臉頰都有點泛紅,男弟子們看向謝曲的眼神,都隱隱帶了點同情。 被這么多人同時用一臉我很懂你,我很理解你的表情看著,謝曲直覺渾身不自在。 想他已經被外面誤會這么多年了,整個人早就對此心如止水,沒想今天會以這種方式被接受。 這還真是意外之喜呢。 雖然但是 謝曲面無表情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小傀儡。 興許是周遭怪異的眼神太多,有那么一瞬間,連謝曲自己都有點懷疑自己造出這個小傀儡的目的了。 絕了。謝曲心說:我當初到底是因為啥想造它的來著? 為啥他們這個邏輯好像很通順? 且慢,等一等,話又說回來,外面這些人的邏輯又有哪次不通順了? 明明每次都比他自己的邏輯還通順。 對啊,他以前怎么沒想到,問題可不就出在這兒了! 要是能從此和七大仙門冰釋前嫌,那么就算是被傳了再多再離譜的閑話,也不算什么。 也是多虧了這場鬧劇,謝曲才終于反應過來,或許消解他和城外這些仙門弟子之間誤會的方法,就近在眼前。 謝曲想:或許是他從前的思路一直都錯了。 因他從前看起來總是無所求,無所欲。 能做到放棄登仙,永遠留在凡間這種地步,要說什么也不圖,就太虛偽了,可要說其實是只貪著凡間這點煙火氣,說服力又不夠大。 換句話說,他必須得有點實在能貪圖的東西,有點欲望,才能讓別人覺得他能被牽制住,才能讓別人不害怕。 而像他以往那樣,別人越是害怕他,他就越是要努力向別人解釋他其實什么也不圖,什么也不會傷害,就太適得其反了。 想通了這一點的謝曲只覺得豁然開朗,連帶看向小傀儡的眼神也友愛很多,在外人看來,堪稱得上一句含情脈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