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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若張幼魚和李章結了陰親,張幼魚就只剩五年可活了。 范昱把話說得這樣明白,奈何張幼魚不怕。 我就和他結親,活不過五年也要結,反正我如今已經見過了一次你們,我不再怕鬼了,你們要是不讓我結親,我就一直跳井。 你陽壽未盡,就算以后沒有李章救你,也會有別的人救你,你就是跳多少回井也死不了。 那我就一直跳,一回生二回熟,反正等我半死不活的時候,受累的還是你們這些鬼差。 別想的這么便宜,真到了你該死那時候,過來接你的可不一定是我們,興許只是尋常的陰差,你罵不著我們。 別說廢話,你就直說行不行。頓了頓,一下摁住李章將舉未舉的手,秀眉蹙起:你們別看李郎,他從小就沒膽,他的意見不是很重要。 謝曲: 范昱: 從小沒膽的李章: 眼看著馬上就到正午了,范昱簡直煩不勝煩,他不顧謝曲阻攔,伸手在張幼魚和李章眉心迅速各自虛點一下,隔著大約半寸沒碰到皮rou,然后又凌空虛虛一托,張幼魚便被一只巨大地骨棒給懟上了天。 現在親結成了,你給我立刻回到你的身體里去,五年之內,我不想再看到你這么麻煩的人。范昱扭頭望著張幼魚的方向,手上卻是一把扯起李章。力道沒留神有點大,一下扯壞了李章的衣袖。 冰涼指尖與李章瘦弱的手臂剛一接觸,李章便痛的咧嘴。 白嫩皮rou腐蝕見骨,發出類似于烤rou一般的滋滋聲。范昱驟然回過神來,連忙換了個有袖子的地方抓,臉皮暈開一層淡淡的紅色,低頭平板地對李章道歉說:對不起,我下次注意。 李章:哪還有下次?一個人一輩子總共也就死一次。 張幼魚還在天上咋咋呼呼,手舞足蹈,明顯對范昱的話不太相信,怎么可能?你在這騙鬼呢?剛才這樣就算是成功結親了么?難道不需要拜天地? 李章也搖頭,你們不能這么我現在已經全想起來了,其實我不 就連謝曲都有點懵,轉頭很不解地看向范昱,問他:怎么忽然又行了?方才你不是說,不許李章擅自更改張幼魚的命數? 因為時辰到了,你如果再不出去解決外面那些小鬼,他們可就要沖破束縛,散去世間各地了。再朝張幼魚的方向瞥了一眼,把嘴唇抿得緊緊的,再說先前是先前,現在她自己要找死,我豈有阻攔之理? 謝曲,你知道么?一個人要是特別想活,那他怎么都能活,凡人、神仙和鬼怪都殺不死他,甚至連生死簿也殺不死他,但他要是自己想找死,呵,那也是誰都攔不住。 第12章 魂鎖 謝曲總覺著范昱說這話,是另有深意,但他沒時間細想了,因為就像范昱提醒的,正午就要到了。 府外那些鬼魂在鬼城中生活了太久,身上執念已被李章吸收得七七八八,正午便是最好的化解時機。 因為謝曲記起安靈術怎么用了。 正午時分,夢繭崩塌之際,張幼魚總算又不情不愿回到了她在凡間的rou身,李章站在謝曲身后,見他兩手結印,整個人都被一圈暖烘烘的光暈包圍著。 李章說不清楚這種感覺是什么,他只覺得溫暖。 是在謝曲身上的白芒越來越亮,漸漸照亮整座鬼城,讓鬼城中的漫長黑夜也如現世一般亮如白晝時,李章忽然就全明白了。 李章發現,原來謝曲身上這股灼人心肺的力量,名為慈悲。 我看到你歷苦難,但不憐憫你,我看到你也曾誤入歧途,但是寬恕你,我敬佩你在紅塵俗世中仍然保有仙人般的魂靈,我始終在平等地看待你,而非高高在上的施舍你。 當這種慈悲的力量照亮黑夜,所有曾經在黑夜中孑孓獨行的人,都是被仔細愛護著的。 于是所有人終于瞑目,終于愿意放下生前所有的不甘,匆匆趕往下一個屬于自己的輪回。 張幼魚重又醒來時,睜眼便看到云來城萬人空巷,大伙兒都在抬頭往上看。 頭頂是能覆蓋住整座云來城的白晝流星,一道接著一道,其中有三顆流星最為明亮,堪稱千年一遇之奇景。 只可惜老人們常說看到流星要許愿,愿望就會實現的話,似乎不大靈驗。 因為在這場足足有半個時辰之久的白晝流星結束三個月之后,云來城中的啞巴瘟疫,仍然還沒好。 大約是因果輪回吧。 城中小鬼好辦,大家在想起自己是誰,什么時候死的之后,都變得很聽話很和氣,唯一稍微有點例外的是胡娘。 胡娘的愿望是和被她誤殺的謝曲道歉,她是被云仙澤的人滅口的,死時已身懷有孕,死后在鬼城中帶著那個小小的女娃兒,便是她腹中尚未足月的女兒。 所以胡娘在臨走之前,比旁的鬼多和謝曲說了幾句話,也多惹來范昱幾次側目。 而李章作為建造整座鬼城的主人,毫無疑問成為范昱的重點關照對象,時刻享受上賓待遇,得以與范、謝二人同乘一船渡過忘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