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綱吉從來不是個報復心重的人,然而一到達繼承儀式的舉辦地,目光觸及那些觥籌交錯中虛與委蛇的黑手黨們,她的表情便無法自控地變得冷硬又富有攻擊性:傷害阿武的人就在這個會場的某個地方…… 想起醫生的話,綱吉六月天也冷得發抖。這時,一只熾熱干燥的大手輕輕牽住她,是了平,少年依舊說不出什么話安慰她,現在什么話都顯得蒼白,他只能做做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令人舒適的體溫從接觸的地方傳來,讓綱吉好受了些,她當然很想繼續牽下去,可是這若是被有心人看到,等他們知道她和了平的身份,便又是一連串麻煩的開始,說不定還會有人順藤摸瓜挾持京子和笹川夫婦威脅彭格列,她知道有不少人對她這個繼承人不滿,哪怕她真的擊敗XANXUS奪得資格。想到這里,再不舍綱吉也只能松開手,卻又在下一秒眷戀對方的溫度。 失去山本,綱吉覺得自己像個被倒空的水壺,空蕩又脆弱,急需被填滿,可是現在根本不是撒嬌的時候,她必須堅強起來…… “阿綱,還好嗎?” 一不小心又陷入自己思緒的綱吉猛地抬頭,男人漂亮的臉近在咫尺,她能數清楚他金色的睫毛,能看到他琥珀色的眼里自己的倒影,是迪諾。 看慣34歲仿佛荷爾蒙移動體的年長版本,現在看到24歲的迪諾,綱吉居然有點不習慣,明明這個迪諾才是屬于她的時代的。這個場合地點,綱吉心情再不佳也得禮節性地微笑:“迪諾先生你好?!?/br> “在緊張嗎?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那么快?!钡现Z笑瞇了眼,他想要摸摸綱吉的腦袋,卻礙于那些被他吸引的女眷們的視線不能做。眼前的小家伙在今日過后就會成為彭格列的首領,不適合讓人見到被同盟首領摸頭的樣子。而且她成長許多,也不希望被人摸腦袋了吧?想起未來的戰斗,迪諾目光柔和:“真讓人驕傲?!?/br> 當女孩那絲勉強掛著的笑容消失在唇邊,迪諾終于意識到眼前人的不對勁,然而還不等他開口詢問,男人“VOiiii!”的叫喊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那些受邀過來參加繼承儀式的黑手黨認出來人的身份,頓時sao動起來:“是,是巴利安!” 也許是想給人一個下馬威,又或者是職業使然,褪下制服的巴利安仍然殺氣四溢,尖銳萬分,嚇得不少人腿肚子打顫。走在前頭的斯夸羅掃一圈人群,最后將目光定格在綱吉身上,再緩緩掃過她的守護者們,銀灰色的眼睛森冷冷的,狼一樣滲人。 “好久不見了……廢物們??!” 男人的話似乎若有所指,十代家族這邊氛圍立馬就變了,迪諾無奈出面緩解:“斯夸羅,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XANXUS呢?” “混賬BOSS缺席??!”斯夸羅說這話的時候還不忘去看綱吉,正好和她視線對上,他心思發顫,假裝鎮定地移開目光,一旁的山本就成了他的開炮目標:“你這家伙沒有停止練習吧??!” “哈哈,那當然咯!”山本擺出爽朗的招牌笑容,斯夸羅聞言一頓,同時察覺到不對勁的還有迪諾,兩個男人腳尖一轉,像攬只小貓一樣把綱吉從獄寺身邊提走了。 “山本武他在什么地方?”/“發生什么事了嗎?” 綱吉曾經無數次告誡自己要堅強,可是有些人就是能夠輕易地擊垮她的堡壘,讓她變回那個軟弱的沢田綱吉?!吧奖疚浔灰u擊了,他在醫院,醫生說他可能再也沒辦法走路”……她很想告訴他們這些,可是她怕她一說話就會哽咽。 女孩這副眼里蓄滿淚水,仿佛在哀求什么的樣子太讓人想抱緊,可是不行,這里不是可以撒嬌的地方,他們叁個人都太清楚。 不可以擁抱,不可以安慰,不可以軟弱,沢田綱吉必須自己擦干眼淚才可以,這樣和那個十年根本沒有任何區別!斯夸羅盯著綱吉的頭頂,心想著必須要說點什么,必須要…… “阿綱,有事盡管找我商量,我一定幫你?!?/br> 即將出口的話被硬生生梗在喉嚨,斯夸羅驀地涌起一股自嘲的情緒:他怎么就忘了,沢田綱吉身邊從來不缺乏為她付出的人,怎么輪也輪不到他。心里這么想著,斯夸羅還是等女孩平復情緒才轉身離開,并用眼神警告那些蠢蠢欲動的家伙老實呆著,別去找綱吉麻煩。 “BOSS…對不起,是我的實力還不夠?!?/br> 綱吉搖了搖頭,絲毫沒有責怪庫洛姆的意思,她知道她已經做得很好,只是迪諾和斯夸羅都不是泛泛之輩才會露餡?,斆梢诧h過來肯定庫洛姆的實力,然后理所當然地占據綱吉的懷抱。 小嬰兒軟綿綿的身體和偏高的體溫緩解綱吉緊繃的神經,但是她始終不喜歡這樣的宴會。把黑手黨聚在一起,等于把一群狼豺虎豹放進同一個籠子里,也許在互相試探的階段能夠相安無事,但一旦誰顯現出弱勢,立馬就會被吞噬。哪怕是在彭格列第十代首領的繼承儀式這種重要場合,也一定會出現摩擦,矛盾雙方體型差距特別大,被單方面毆打的一方看起來似乎還是個少年。 少年?該不會! 她擠上前,被打倒在地的果然是炎真。表明身份將找麻煩的家伙打發掉以后,綱吉把炎真帶到一邊,掏出手帕想擦擦他流出來的鼻血,卻被對方側頭躲開,綱吉一愣,想到他可能是在氣她沒有去赴約,便把手帕交給他,讓他自己擦。 “山本……你……”水野熏實在是憋不住疑問,承受他的一擊,山本能夠活下來已經是天大的運氣,怎么可能還像個沒事人一樣來參加繼承儀式?“你的傷已經不要緊了嗎?” 可是彭格列那邊沒有人回答他,他們都追隨綱吉的目光望向站在西蒙家族最后邊的禮帽少年,那也是西蒙家族的成員,跟著炎真他們一起轉學到并盛的,但是他從來都沒有去過學校,所以綱吉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盯著,是有什么問題嗎? 對方也是被看得發毛,壓著禮帽做了個鬼臉:“我怎么啦?對我一見鐘情了嗎?那可不行我只喜歡艾…” 巨大的殺氣伴隨強烈的風壓襲來,加藤朱利不得不截斷玩笑話,專心躲避,最后閃著銀光的拐子重重戳進他兩腿間的地面上,再差個兩公分就會打斷他的命根子:“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QAQ……” 云雀收回浮萍拐迎向綱吉,對她略帶責備的眼神不解:“你不是在瞪他嗎?” 綱吉一時語塞,她是在瞪,可是她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啊。抱歉地朝西蒙的人笑了笑,西蒙那邊大概是不想綱吉繼續莫名其妙地盯著加藤朱利,直接告辭,這正好合了綱吉的意,西蒙那邊前腳剛走,綱吉后腳跟著離開,找到想見的人,直到繼承儀式開始都和對方在一起。 沒有人知道綱吉和那人說了什么,綱吉在回來以后表情更陰沉,她眉頭深皺,踏上通往王座的道路,一步一步走向山本武襲擊事件的罪魁禍首——“原罪”。 根據山本最后留下的信息來看,這個瓶子里的東西就是兇手想要的…雖然經歷過兩次繼承儀式,綱吉依舊不知道“原罪”的具體,舊十年九代只告訴過她,這是“千萬不能遺忘的戰爭鮮血”,更具體的卻是沒有了。 綱吉不認為九代會隱瞞她什么,說明關于“原罪”,九代只知道這么多情報,也許等兇手出現,她會得知更多——不論真假。 “舉行交接儀式?!?/br> 木盒層層打開,露出里面由玻璃瓶裝著的深紅色液體,綱吉還沒有做出反應,現場突生異變,刺耳的鳴叫讓所有人頭痛得難以集中注意力,爆炸和煙霧干擾了視線,好在九代的守護者們早有防備,第一時間將九代和綱吉圍在中央,死氣之炎構成的圓陣防御效果不差,當襲擊停止的時候,唯獨“原罪”被打碎。 九代立馬下令封鎖整棟建筑物,不允許任何人離開,現在開始分析監視器的錄像,最多只需要五分鐘便可以找出兇手,打碎的“原罪”不過是用來引誘敵人上鉤的贗品,真正的“原罪”被保存在隔壁房間的金庫,由九代家族七種屬性火焰融合的防護罩保護著,不必擔心被盜。 一切都是那么順利,然而綱吉總覺得事情不會那么簡單。果然,當加納徐以防萬一去查看金庫的時候,發現金庫早已被破壞,里面還有人的動靜,加納徐拔槍想先發制人,沒料到槍支竟被對方直接肢解,朝他襲來的那些手槍碎片還輕易貫穿他的雷防護罩! 若不是霧之守護者克羅肯·布什及時推開加納徐,他就被手槍碎片捅成馬蜂窩了。 “什么鬼!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攻擊!” “很吃驚嗎?” 熟悉的聲音擊碎綱吉心中最后一絲希望,她闔上眼把涌出的眼淚逼回去,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為自己的心構建最堅固的堡壘,她望向站在最前頭的炎真,還彌漫在空氣中的塵霧模糊他的面容,一眨眼綱吉才發現模糊了視線的是自己的眼淚。 炎真無法將視線從綱吉臉上移開,女孩的眼淚極大地動搖了他,可是他同樣無法忘記被彭格列辜負的西蒙·科扎特,無法忘記被沢田家光殺害的父母和meimei:“我們要把‘原罪’拿回來,這些血是屬于我們西蒙家族的。找回力量,才能向彭格列進行復仇!” 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隱藏劇情,來客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向今天的主角,觀察她的反應。沒想到這準十代看起來瘦瘦小小,年紀也不大,遇事卻很鎮定,她直視著敵人,輕輕開口:“我只問你一件事…阿武的事也是你做的嗎?” 炎真感覺到綱吉平靜下的驚濤駭浪,可是一想到“原罪”在手,他們西蒙不需要懼怕任何人,便強壓下內心的愧疚,說道:“是,因為他是你的守護者,這是他應得的下場!” 下一秒,屬于綱吉的炎壓洶涌而來,壓得他呼吸一窒,一股巨大的力道將他釘到墻上,耳邊是女孩痛至極致后撕心裂肺發出的叫喊:“炎真?。。。?!” 在繼承儀式開始之前,綱吉便一直祈禱,千萬不要是炎真,千萬不要是西蒙,在看到搶奪“原罪”的人是他們的時候,她還留有最后一絲期望:說不定企圖殺死山本武的另有其人。 原來從始至終都是他們,和她做朋友的也是他們,殺死稽古的也是他們,同意保護她的也是他們,毀了山本武的也是他們。 她掐著炎真的喉嚨,眼淚滴滴答答地落下,失望、疼痛和憤怒在她的胸口膨脹,她真的好恨??!為什么躺在醫院的人不是她??!他們為什么要這樣對山本!然而明明懷抱這份恨意,她又為什么下不了手! 他還是弄哭了她,炎真想道,她哭起來的樣子果然很惹人愛憐…可是有誰去可憐慘遭埋伏的西蒙·科扎特,又有誰去可憐他被沢田家光殺害的父母meimei呢?少年抬手拭去女孩臉頰上的淚痕,另一只手稍一用力,捏碎“原罪”的瓶子,西蒙·科扎特的血液沾染他指節上的戒指,解封時的能量彈開綱吉,獄寺駕著C·A·I去接她,竟然還止不住那力道,兩人把另一面墻撞得凹陷。 “咳!十代目…您…咳咳咳咳咳!”連C·A·I防御系統都沒擋住…那個紅毛是怪物嗎!獄寺倒是很想把自己的傷藏起來,可是他的胸口疼得要命,一提氣就停不下咳嗽,綱吉連忙讓他靠墻休息,獨自回頭去應對炎真。 這邊的艾黛爾海特也連忙上前扶住炎真,卻發現他一點傷痕都沒有,真不知該說沢田綱吉善良好還是愚蠢好。將剩余的“原罪”用上并分給其他人,她原本想把炎真交給大山照顧,自己去迎擊彭格列,炎真卻制止她:“西蒙家族在這里宣誓,我古里炎真將繼承第十代西蒙家族首領一職,并且要對彭格列家族進行復仇!還要重組整個世界的黑手黨,成為里世界的領袖,這場戰斗,將是找回西蒙家族驕傲的戰斗!” “你們知道彭格列初代為什么要除掉我們西蒙家族嗎?那是因為他對我們祖先擁有足以抗衡彭格列的力量感到害怕!”炎真知道怎么做才會讓綱吉疼痛,他把彭格列的守護者們用力量吊起,讓他們撞墻或是互撞,唯獨把綱吉留下,任女孩瞪著他目眥盡裂也不停止。 “我們所擁有的力量,是足以與大空七屬性相抗衡的大地七屬性!” 九代聞言“啊”了一聲,似想起什么,可是綱吉沒有時間去了解,她為了阻止炎真繼續傷害大家,直直沖上去,一交手她便感覺到吃力,圍繞在炎真四周的力量密不透風地將他保護在中央,不管綱吉怎么攻擊都傷不了他,看炎真的表情也確實游刃有余。 這股力量好陌生……這應該不是匣子的能力,是死氣之炎嗎?但是……別以為她就沒辦法了!綱吉和炎真交戰的右手指節上突然閃動橘金色的炎光,一只大獅頭突然沖出,朝著炎真咆哮,要在下一秒將其吞噬! 熾熱的大空之炎灼得炎真睜不開眼,不行,這樣下去太危險!為了自保,炎真只好暫時退下。失去獵物,獅頭竄回綱吉的指間,重新變成小獅子模樣的戒指。 完全沒想到會吃癟的炎真咬緊下唇,下一波攻擊更是毫不留情,十代家族所有人都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摁在地面上,唯一保有意識的綱吉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要被擠扁,一張嘴鮮血爭先搶后地涌出。 更可怕的是,在這樣的重壓之下,彭格列戒指竟然碎裂了! 失去彭格列戒指,綱吉很快退出死氣狀態,失去死氣之炎的保護,綱吉的身體很快衰弱下去,她奄奄一息躺在龜裂的地上,喃喃自語:“為什么…” 炎真走向綱吉,九代和Reborn害怕他給予綱吉最后一擊,想要上前阻止,卻被西蒙家族的其他人阻攔,暫時脫不開身,炎真已經走到綱吉的面前。 出乎所有人預料,他并沒有傷害綱吉,而是單膝跪在她面前,輕輕碰了碰她的頭發:“為什么不選擇我……我一直在觀察你,你和之前的彭格列首領不一樣,我還以為我們可以互相了解,你也對我溫柔,待我好……可是為什么不選擇我,你還是回去了不是嗎?去往你更在乎的山本武身邊。你們都有更愛的,彭格列初代更愛權勢,你更愛其他人…” 他明明聽到了她的腳步聲,踩在地上一聲又一聲地朝他靠近,他的心跳也隨之雀躍,他終于可以不用孤獨一個人。 可是她走了,走得很快,快得讓他連挽留她的機會都沒有。 他和西蒙·科扎特一樣,被留在背后。 炎真俯下身,把嘴唇貼在女孩的側臉上,血液和塵土的味道,將是他對她最后的記憶。 “一個星期以后,你休想碰到我一根汗毛。太快殺你們,便無法讓你們體會西蒙家族背負的痛苦?!?/br> 不是的……炎真,快思考,你所知道所謂“真相”真的是真相嗎?你的同伴真的是你的同伴嗎?快睜大眼睛看看??!不要為了虛假的東西,做出會讓自己后悔的事情……! 綱吉急得眼淚都出來了,只可惜她錯過告知的時機,只能眼睜睜看著炎真一行人離去,加藤朱利,不,應該叫他戴蒙·斯佩多還帶走了庫洛姆! “小動物?” 被云雀攬到懷里,綱吉終于忍不住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