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她崩潰了,不是之前指環戰以為獄寺或者九代死的那種瀕臨極限,而是完完全全失去了理智。Reborn看著掉下來奇怪地倒掛在樹上,現在的樣子已經沒有任何異常的綱吉,內心沉重。 沢田綱吉給人的感覺向來是安靜內斂的,她從小跟在同樣安靜內斂的母親身邊,接受良好的家教,接人溫文有禮,待物親切可人。別說生氣爆發,她連大聲說話都少,即使受了委屈,她絕大多數時間都只是壓抑自己,也許正是因為壓抑得過分,才使得她的爆發更加駭人。 當綱吉抱著入江正一又哭又喊的時候,Reborn承認自己也被嚇到,他擔心她會就此失去理智,瘋瘋癲癲,再也無法變回那個討人喜愛的女孩。還好她撐過來了,可是這種不安是怎么回事? 他又一次想起夏馬爾說過的話:“被里世界碾碎”,如果要時時刻刻都面對著歇斯底里、瘋瘋癲癲的沢田綱吉,那即是活地獄。 其他人也是這樣認為的吧,Reborn看著他們小心翼翼地護著被倒掛在樹上的綱吉,那明明心有異樣卻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心想著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的嘴臉。 只不過他和他們不一樣,他不能讓沢田綱吉做逃兵,不僅僅是他不能辜負九代的期望,更因為他身為“家庭教師”的尊嚴不允許!他是她的家庭教師,他要將她教導成為合格的黑手黨首領,唯獨這一點,無論發生什么事都不會改變。 綱吉花了點時間克服自己笨拙地扒著身高最高的山本回歸地面的羞恥,隨后看著被獄寺的赤炎導彈轟炸即將墜毀,卻在途中消失的傳送裝置的方向,陷入沉思。 現在的戰斗力還無法打敗白蘭,難道就這樣什么都不做,任由白蘭再來搶走尤尼嗎?可是她又能夠做什么呢?能夠讓她在短時間內變強的……就像彭格列歷代大空的認可、彩虹之子的試煉、拉爾燃燒生命之炎那樣的手段…… 綱吉猛地扭過頭望向Reborn,發現小嬰兒也正在看著她,而他的眼神告訴她:有戲! “阿綱,先回到基地吧,入江的傷也需要治療?!盧eborn無意給綱吉太大的壓力,既然她已經有想法,也察覺出他的意圖,他便先給她劇透一波。小嬰兒跳到女孩懷里,控制著自己的音量不讓少年們聽見:“你別太緊張,辦法還是有的?,F在的獄寺他們還沒有真正成為守護者,那群家伙還需要再一次認識自己作為守護者的使命,所以在基地安頓一番后,你帶他們到圓形裝置前面集合?!?/br> 圓形裝置?難道…… 果然不出綱吉所料,Reborn就是要把他們再一次送回十年前,這一次不僅有所有十年前來的同伴,還有尤尼。女孩換下黑魔咒首領的裝扮,穿著普通女孩子的衣服看起來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嬌嫩又可人。 她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臉頰泛紅,偷瞄面前的綱吉,綱吉對她笑了笑,大大地緩解她的緊張。 “綱吉小姐覺得怎么樣……?” “很可愛哦?!?/br> Reborn有事,提前回去了,那么等到最后一個問題兒童云雀到位(綱吉看他跟大家不一樣方向,還特地跑去要他和自己約定一定會過來),斯帕納就把所有人都傳送至十年前,落腳的地點還是一如既往的并盛神社,在那里還有一群小嬰兒在等著。 綱吉一看到孩子就高興,她蹲下身捏了捏史卡魯的小手,抱著瑪蒙親兩口,覺得心里的陰郁都散了不少。她還想抱抱風,這個來自中國的小嬰兒只是淡笑著以不大卻不容拒絕的力度推開她的手……不管用,還是被揉到懷里。 “唔!……沢田小姐,你這個人真是……” 因為拒絕而被更加用力抱緊的風從綱吉懷里抬起頭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怎么覺得自己像毛絨娃娃被女孩肆意玩弄呢?然后風就被Reborn斜了一眼:明明想躲很容易就能躲開,裝什么裝。 “好了,可以了?!盧eborn拍了拍綱吉示意她松開風,“我比你們早回來半天就是為了聚集所有的彩虹之子給你們當家庭教師。因為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情是彭格列史上從未有過的危險嘗試,不管發生什么都要迎頭面對,不要害怕?!?/br> 綱吉心想也不是所有彩虹之子都在啊,威爾帝、拉爾、艾麗婭小姐……嗯?艾麗婭小姐?某個想法突然在綱吉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快得讓她抓不住,而Reborn已經催促她把指環伸出來,她下意識照著Reborn的話做了,然后—— “爺,爺爺?” Giotto差點就要為那聲稱呼繃不住高冷的表情。那聲細軟的稱呼讓他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個試煉,不是由云雀恭彌發起的那個,是由沢田家光發起的,她也是這樣,用細細軟軟的聲音叫他“爺爺”。也許是直系血緣的魔力,她總是一下子就能認出他是誰。 只不過那時候她的表情不是現在這般帶著震驚的,可愛至極的小表情,而是揪著眉毛,滿臉淚痕,讓人痛心的悲苦。 “我來介紹一下,現在站在你們眼前的就是彭格列一世?!?/br> “綱吉,我來了?!?/br> 最后Giotto還是放棄了抗爭,卸下那張面具臉,對著跨越好幾個世紀和他面對面,他最為喜愛的孫女露出柔和的笑容。他這么一笑,本來就和綱吉有六七分像的臉竟然像了個十成十,把眾人都看呆了。 Giotto說綱吉是自己最喜歡的孫女,當然并意味著他不喜歡其他的后裔。大空屬性的人總是不怎么會去討厭他人或者被人討厭,例如世人說他和Sivnora是爭斗關系,好像他們兩個一見面不打個頭破血流就不行,可是實際上Sivnora上任后也時不時會跑到日本去看望他,兩人一起喝喝小酒。 言歸正傳,要說他為什么最喜歡綱吉,一個原因當然是因為她和自己最相似,不管是那不燃起火焰就軟綿綿的品性還是當斷則斷的決絕,他每一次看著她都好像看到當年的自己。至于另一個原因…… Giotto感覺自己愧對綱吉。雖然G他們都說不是他的錯,但他仍然堅持認定這是自己的責任。 彭格列也算是延續了好幾個世紀了,在他之下有9任繼承者,唯獨沢田綱吉是從表世界到里世界的繼任者,也是最為年少的繼任者。Giotto創建彭格列是為了守護重要的東西,可是因為一些原因…彭格列和死亡、血腥、恐怖沾上了邊,越陷越深,他因為無法改變也無法接受,選擇了離開。 但是沢田綱吉是被推上去的。 明明小時候為了不讓她卷進這些是非還特地封住她的死氣之炎,Timoteo詢問過他的意見,他看著只有3歲,軟得跟棉花糖一樣的綱吉,默許了Timoteo的行為。他知道封住死氣之炎會讓女孩肢體變得極為不協調,可是為了不讓她被其他十代首領候補當成獵殺目標,他還是同意了。 Giotto認為讓她作為一個笨拙的女孩去成長,也一定比“彭格列十代首領”要好得多。 可是她還是被推上那個王座,即使她悲傷、痛苦、絕望,他們也從未允許她離開。慢慢地她在那個王座上坐穩了,各種各樣的事情、人際把她絆住,她再也無法離開。他看著她鮮血淋淋地茍延殘喘,心里太難過了,這也是他為什么要回應這次呼喚。 雖說彭格列戒指能夠縱向傳承,可是說白了他們其實就是彭格列戒指記錄他們的一生,在他們死后因神奇的力量而衍生出的意識,甚至連亡靈都算不上,按照世界規律,他們是不被允許插手生人的事情的,就算世界要毀滅也和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可是他的綱吉要毀滅了啊。 沢田綱吉知道白蘭會殺死她,那個公開會議就是一場鴻門宴,他告訴過女孩,白蘭擁有所有平行世界的記憶和能力,這樣的他極有可能知道入江正一已經背叛,那么那個被掉包的子彈也沒有了意義…… 然后沢田綱吉笑了,她大概是想要安撫他,可是他只在那個笑容里面看到悲涼和解脫。 當時Giotto就想,如果他無法阻止這個時代的沢田綱吉死去,那就不能再讓過去的沢田綱吉走上同一條末路。 “彭格列的歷史中有這樣一個傳說,據說彭格列戒指中寄宿著各代彭格列首領及守護者的意識,他們有著生前的樣貌和身手,時不時會為繼承者解惑。這次借助彩虹之子奶嘴的力量以及特別的契約試著將指環內的意識實體化召喚,沒想到真的成功了?!?/br> Reborn自己也覺得神奇得不得了,他是個唯物主義論,從來不相信任何鬼話怪談,他受到詛咒變成嬰兒的事還能用七的叁次方射線解釋的話,那么初代家族的存在對他來說就是無稽之談。 沒錯,他先前對指環內的“意識”是否存在抱有極大的懷疑,但是既然尤尼說要這么做,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了,Reborn便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沒想到居然真的有“東西”…… “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我都不會為彩虹之子的力量現身,就算帶有特殊契約,這樣的事也是不被允許的。只是這次……” Giotto注視著綱吉,任誰都能猜到他做這種“不合理”的事情是為了誰,這讓Reborn莫名感覺到一絲別扭。 “我知道你們遇到難題,綱吉的心境通過彭格列戒指傳達了給我。雖然之前綱吉通過了歷代彭格列首領的試煉,但你們,身為守護者的你們還未真正繼承彭格列的力量。你們如何體現作為守護者的使命,是否有所覺悟,這些都是測試內容,必須要讓初代家族的成員認同你們,才能得以繼承?!?/br> Giotto看著還稚嫩的十代守護者們,從自己的守護者口中得知他們現在狀態不是特別好,心中也是有點擔憂。和他當初自己挑選守護者不同,綱吉的守護者是她的教育者,那名彩虹之子幫她選的,大概是看中女孩與自己相似的特質,十代家族幾乎照搬一世家族的模樣建立起來,可是沢田綱吉終究是沢田綱吉,不是Giotto·Vongola,這樣生搬硬套是否真的合適還是有待考察。 例如山本武,這個雨守少年不適應表里世界的轉換,他和雨月不同,并非生在戰爭年代,卻要殺人、爭斗,這樣的人容易產生迷茫。獄寺隼人也是,那么爆的脾氣,真的能夠擔得起左右手的責任照顧好他的孫女嗎? 這些都將是測試內容,不管結局如何,保護好綱吉、幫助她都是Giotto首要的考量。 “爺爺……”綱吉困擾地揪著眉頭看著眼前脫下帥氣披風,松開領帶,優雅地坐在沙發上的Giotto,無奈得都生不起氣來了。 男人的手邊甚至還有一杯紅酒,那悠閑的模樣讓綱吉恨得牙癢癢。這樣的Giotto讓綱吉想起那個凌晨四點硬是吵醒她想要帶她去釣魚的爸爸。 這里是夢境,綱吉很清楚,所以現實里她其實還是在睡覺的,但是這不代表綱吉會接受在夢中“被吵醒”。這種事有一次就已經夠讓人生氣的了,可偏偏Giotto還屢教不改,在十年后的世界也是,動不動就把她從深度睡眠里拉出來“約會”(Giotto是這么說的)。 不,她更想睡覺。她都數不清自己多少次在對方說話的中途睡過去,綱吉知道Giotto也明白她困倦,可是他就是要這么做,讓她枕著他的大腿睡過去到底有什么好著迷的嘛! “別不高興,我太想見你了?!?/br> 面對男人伸出來希望交握的手和帶著討好的笑臉,綱吉心想著他實在太狡猾了,還是把手放上去。然后慣例地,她被拉到柔軟的沙發上坐下,他們依偎在一起,開始“密會”。(綱吉不知道為什么Giotto總是要用這樣的詞匯,搞得他們兩個好像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關系,意大利人的幽默?) 雖然很困,靠著男人帶體溫的身體讓她更困了,但是心想著也許能在Giotto嘴里挖出一點“試煉”的內容,她便忍耐著睡意,開始和Giotto的談話。 實際上綱吉也不知道這樣到底對不對,照理來說爺爺已經去世,她總是這樣和他說話,不會引起什么嚴重的后果?同時她又不得不承認,和Giotto交談很開心,甚至比同夏馬爾交談更開心,獲得幾個世紀的“記憶”的Giotto懂的事情很多,他像本百科全書,又像副絢麗畫卷,總是能夠以有趣的方式讓綱吉拓寬視野、獲得知識,可是這不是她今天晚上的目的。 “擔心守護者的試煉?現在G他們應該都和你的守護者打過照面了?!笨淳V吉聽別的事情心不在焉,Giotto干脆直接提起試煉的事情。女孩像只被戳了一下的小動物,瞬間被嚇醒,模樣可愛得他心顫顫。 “你不相信他們嗎?” “不是……我只是怕他們又受傷……” Giotto為女孩的善良心軟得不行,他忍不住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同時在心里感嘆血緣的奇妙:她和當年的自己多么相似,只是身為女性的她更加柔軟,更加溫和,在男性的他看來理所當然的事(為心愛的女性赴湯蹈火很理所當然),她卻仍然會為之擔憂。 “別擔心,沒有人說過試煉一定要打斗勝利才能合格啊?!盙iotto調皮地朝孫女眨了眨眼,那雙紅金色的眼睛璀璨得如同稀世寶石,綱吉在他眼神里看出一些別的意思: 他叮囑過其他爺爺不要用打斗來作為測試內容嗎? “……可是云雀學長……” Giotto一時語塞,他忘了他們的守護者雖然大多數溫順親人,但也不乏攻擊性極強的品種(?),他能夠想象綱吉的云守朝阿諾德挑戰的模樣。不過不用擔心:“阿諾德不會理會他的?!?/br> “……真的嗎?”綱吉半信半疑,如果說她的守護者和爺爺的守護者是一路貨色,那么爺爺的云守不應該也是個戰斗狂魔,面對如此囂張朝自己挑戰的后輩,難道不會想打一頓? “阿諾德對小動物也有愛護之心。你需要擔心的另有其人?!?/br> 例如那個雨守少年。雨月說他這段時間心境非?;靵y,說不定唯一無法通關的就是他。 還例如Giotto那個喜歡搞事的霧守。Giotto當然不會忘記叮囑他,但是他向來不聽人勸,說他也只是得到一句“我會用自己的方法辨別”。那家伙這次又會搞個大新聞吧,每次都從戒指里面跑出去對他的兄弟后裔指手畫腳,他還真是不嫌累。 人都死了那么久了,就好好待在彭格列戒指里面,別老想著跑出去建設新彭格列,其他彭格列大空都不知道跟他抱怨幾次找好的霧守無法上位。但是戴蒙為彭格列著想的心確實不比任何人差,其他人也是因此才忍他那么久的吧。 希望他的小綱吉也能順利通過這次試煉,當然她在爺爺心里面已經是最棒的了。 Giotto正想開口再夸一下女孩,一低頭卻發現對方因為他長時間的沉默已經熟睡,“呼呼”地打著小呼嚕。Giotto愛憐地把對方攬到懷里,輕輕地吻了她的額頭: “Buona sera,tesoro mio(晚安,親愛的)?!?/br>